丁佟貝隻覺全身癱軟,頓頓轉頭向容晉的方向,卻發現他目光望向別處,充滿了驚異與警示,正低聲迅速和賀堯說著什麼,而賀堯聞言後立刻跑了出去。她隨著容晉的目光看過去,卻隻看到了遠處光禿的樹幹。
容晉轉回頭時正對上了丁佟貝投來的目光,她見狀恍惚著躲開。他走上前來站到她身側,“回去吧,天很冷。”
她默不作聲,隻淡淡看向自己哥哥,“回去吧。”她對他說道。
“你們先回吧,我再留下來看看媽。”
“……。”丁佟貝沒有說話,靜默了一會便轉身走離了墓地。
這麼多年了,他一定有很多話想跟媽媽單獨說吧。
而她也是,有很多話,想和容晉單獨說。
坐在車裏,她望了遠方,臉上平靜無波。來英國的三個月每一天每一時她都如走在高空吊索之上,每一個她意想不到的事實都牽扯著她的神經,拉得她越來越緊越來越緊,隻怕此刻再隻要有人輕輕一彈撥,這跟弦就會立刻斷掉。
“其實我們都沒有錯,對麼?”她輕輕張嘴道,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出口的,隻知道張嘴的時候心裏異常平靜。
“……。”容晉沒有說話。
“我突然覺得,我不恨你了。也許,我也開始沒有立場恨你了。”丁佟貝緩緩轉了頭對上他的側臉,“我們都被父輩們牽扯的太多。曾經我盲目的信任,盲目的憤恨。現在才發現,其實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以為的那樣。”
“父親不是,母親不是,哥哥不是,甚至有的時候……你也不是。”她長長吸了一口氣,像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有坦然的懇求,也有無謂的希冀,“放了我吧。”
容晉猛然一滯,眼裏神色冷厲。
“已經兩年多了,很多事情應該扯平了。我的母親已經去世了,Alan的事情也讓我哥哥的公司遭受了很大的損失,畢竟當年的他還年輕隻是受到了蠱惑。如果你還有氣,那就等找到我父親,公平的讓法律來裁決。至於我……放了我吧……。”
丁佟貝在平靜的說這些話的時候,容晉握著方向盤的手越來越緊,直到說道最後,他猛地一轉方向,車子驟然停在路邊,車胎滑向路邊,拉出一聲長長的刺耳的鳴響。
他轉頭看她,眼裏有吃人的光。
有很久,她都沒見過這樣的容晉了。那一刻,她居然不習慣,可是分明,她曾經麵對了兩年這樣的他!
“你休想!”
當他狷忿地吐出這三個字的時候,丁佟貝垂了垂眼皮,這才是她認識的容晉。
她們訂了當天晚上回D市的飛機,而跟來之前一樣的是,依然隻有她們兩人,且飛機上依然沒有任何對話。
上飛機前容晉收到了沈奕打來的電話,於是下飛機後兩人並沒有回到他自己的房子,而是去了白雲山莊。
“我媽怎麼了?”一見到沈奕,容晉便上前問道。
“前幾日頭疼病犯了,精神狀態很不好。”沈奕靠近了一步,“三個月沒見,隻打了幾通電話,大概是想你了。”
“我上樓去看她。”容晉抬步,卻是被他攔下,“這都幾點了,已經睡下了,明天再看吧。正好我昨天把林姐接過來了,她現在正在廚房給你們準備吃的。”沈奕說著走到丁佟貝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臉上似有調笑模樣,“林姐不在,英國的管家沒少給你做黑暗料理吧?!”
“……。”丁佟貝沒出聲,隻徑直走到了客廳沙發上坐下。
“飯好了吃點東西,至於倒時差什麼的,”沈奕說著抬眼看了看樓上,又望向容晉,“就留在這邊吧。”隨後左右打量了一下,“賀堯呢?去公司了?剛下飛機也不讓人家休息一會兒?!”
“……沒回來。”容晉看了他一眼,道。
“哦。”他點點頭,往廚房方向走,“我去看看林姐,應該好了。”
容晉坐到沙發上的時候丁佟貝正靠在上麵閉目養神。
沒等他說話電話卻是響了起來,是賀堯來電。
他看了一眼,起身到外麵去接聽。
丁佟貝輕輕睜開眼,看著往外走的容晉的背影,也看到了從廚房探出頭來的沈奕的背影……
“怎麼樣了?”容晉道。
“還是沒追上。”賀堯道,“要不我再留在英國一段時間吧,我想他既然出現在墓園,就應該還會回來看佟思惠的,我想我……。”
“不用了。”容晉反倒是搖搖頭,“你明天就回來,這幾天我都會在白雲山莊,到這裏來找我,我還有話跟你說。”
“好。
掛了電話,他沒回屋子,在外麵的院子裏走了走,有兩株容老太太極為喜歡的盆栽,竟是奄奄一息,他皺了皺眉,伸手掐了一截枯枝。
這時沈奕從宅子裏追出來,提醒他開飯了。
容晉點點頭,跟他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