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蟬眼中流露出的怨恨、彷徨、無措刺痛了駱嘉。她忙起身來到春蟬麵前:“春蟬,你、你別生氣,我並非有意欺瞞於你。我對姑姑,對你絕無半點惡意!”
“我憑什麼信你?你、還有你。”春蟬忽然指向馬公顯,“你們一個個的,故意接近我們,究竟想要從我們這得到什麼?我原以為你和那張孝祥不同,沒想到你比他更有心機!你們走,從我家滾出去!”
一想到眼前這幾個人騙了自己,騙了姑姑,春蟬的怒火越燒越盛。
“春蟬!春蟬!冷靜!冷靜!”一旁,陳俊卿急了,惹怒了駱嘉,可不是鬧著玩的。陳俊卿一邊安撫春蟬,一邊用歉意的眼神看著駱嘉。
駱嘉苦笑道:“陳公子,你放心,我不會對春蟬怎樣的。騙就是騙,不論目的是好還是壞,也難怪春蟬會這麼生氣,換了誰都不願被人欺騙的。”
駱嘉看了眼馬公顯,馬公顯低垂著頭,看不清他的表情,想來心中也多少有些愧意的吧。
“看來,我不告訴你我是誰,你就認定我不是好人了!也罷,我就都告訴你了吧。我本姓趙,名柔嘉。當今天子,乃是我的堂叔。”
駱嘉的聲音並不大,卻字字如雷,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屋內是一片靜默。
如果說金批箭讓馬公顯猜到駱嘉的來頭不會小,但他再怎麼猜,也猜不到駱嘉竟然是大宋帝姬!靖康之難時,靖康二帝幾乎所有的子孫都被一網成擒,除了當今聖上,並未聽說有別的皇子或皇女逃出生天的,既如此,那駱嘉的話又是從何說起的呢?
“馬大人是不是在想,二帝被俘時,所有皇子皇女皆被擄去上京,除了當天聖上並無一人逃脫。我猜的可對?”
馬公顯機械地點點頭,事情太過匪夷所思,儼然已經超出他的想象範圍,與其隱瞞猜度,不如坦承以對來得痛快。因此他索性放下一切,隻想要個清楚明白的答案。
“皇祖父未登大寶時,曾有過一女,行於三,她才是我大宋現下真正的長公主!我的這位三皇姑,卻是自幼長於民間,直到其婚嫁之後才與皇祖父相認。皇姑父出身江湖,他本欲在北上上京的途中救出皇祖父和父皇,皇祖父和父皇自問愧對大宋江山,更不願撇下被俘的皇室宗親們獨活,執意不願離開,但我父皇卻要皇姑父設法將我救走。皇姑父放火燒營,乘亂把我給帶了出來,還殺了個金人侍女,讓她穿上我的衣服,將她丟入火中冒充我的屍首。”
“敢問帝姬當年多大?”
“七歲。”
靖康之恥,是所有大宋子民心頭的痛,原本高高在上的皇族,一夕之間淪落為囚徒,飽受欺淩,尤其是宮中的女子,所遭受的淩辱更是不堪。
七歲孩童,已經記得些事情了,皇家孩子比普通人家的孩子還要早熟些,真不知當年小小的她,是如何渡過那樣不堪的一段時間的?
“皇姑父姓駱,自被他救回那日起,我就再不是趙氏宗譜上的趙柔嘉了,從那一天起,我便是駱嘉,臨安府駱家大小姐——駱嘉。”
“嘉兒剛被救回來時,得了癔症,精神緊張,夜裏噩夢不斷,常常會在夢中驚叫著哭泣,醒來後也是神思恍惚,身邊一時半刻也不能離開人。幸虧我那未來嶽父有個醫術了得的師姐,花了一年多的時間,醫好了嘉兒的癔症。”耶律明德的語氣裏滿是憐惜。
“十歲那年,我被送去天山學藝,成為師父他老人家的關門弟子。興化軍通判江禦風江大人,是我二師兄的大公子,論輩分,他還得叫我一聲小師叔。”
“學成下山後,九皇叔已另立江山,遷都臨安。我雖已非大宋帝姬,但與九叔的血脈卻是割不斷的。九叔知道我回來,還微服出宮來看過我。”
“本來以為,這世上除了九叔和姑姑,我就再沒親人了,直到耶律來了,我們才又有了機會可以打探到當年北上上京時的情形。”
說到這,駱嘉看了一眼身旁的耶律明德。北上上京時是靖康元年,那時的耶律明德不會超過十歲,他能和這些事情有什麼關係?馬公顯不解地看著耶律明德。
“呃,嘉兒,還是你來說吧。”耶律明德嘴張了半天,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讓駱嘉代為陳述。駱嘉白了他一眼,平時不是挺會掰嘴皮子的麼?怎麼關鍵時候反而瑟瑟縮縮的?耶律明德不好意思的嗬嗬一笑:“你說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