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劉府時,蘇子章的臉如同夜色般陰沉。他實在是想不通為何劉玉升即便是身家性命受到威脅卻仍不肯說出心中的顧慮,難道還有什麼事情比死亡更值得畏懼?
當提到蠻洞人“滅族之仇”的時候,劉玉升那恐懼的表現被自己明明白白地看在眼裏,可之後的話語中卻又對蠻洞人充滿了不屑,這種前後的矛盾讓蘇子章很是頭痛。
“子章,放寬心,總會有辦法的。”陸明川眼看著蘇子章愁眉不展,拍著他的肩膀輕聲安慰。
“但願吧!”蘇子章長歎了一口氣:“留給咱們的時間不多了。”,隨即又抬頭看了一眼陰沉的天空“快走吧,天要變了!”
當夜,一場大雨降臨在長安。
近幾日來的燥熱早就讓人們苦不堪言,這場雨的到來可謂是及時,消去了那折磨人的暑氣。
可大雨能帶走天氣的悶熱,卻帶不走人們心中的躁動。
接連的謀殺案本就使人心惶惶,再加上京兆府的差役們如同發瘋一般挨家挨戶的捉拿嫌犯,使得整個長安城都變的壓抑起來。
“轟!”窗外的雷打的震天響,就連屋內蠟燭上的火苗都顫栗起來,如同蘇子章那不安分的心一般。
十五日期限的第三天,案件的進展依舊緩慢,他已經沒有多少個三天可以耗了。因為大雨的緣故,原本造訪葛文勝的計劃也不得不推遲,看來今天又是難有作為的一天。
蘇子章煩躁的推開窗戶,任由濺落的雨水打在他的臉上,浸濕他的衣衫。
“南征!南征!”口中念著已經成為心病的關鍵線索,蘇子章的眼神漸漸變的迷離起來:
“當年南征的記錄沒有一丁點關於作戰的記載,很顯然是有人刻意為之!”他能夠猜到那個人是誰,但卻找不到破解的方法。
二十年前的南征就如同被那人刻意的抹去痕跡一樣,使如今所有人都對此知之甚少。
“劉玉升之所以不敢說,是因為受到了威脅?”蘇子章眼中精光一閃,做出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可吏部的記錄被抹除,我又該上哪去找完整的呢?”
蘇子章煩躁的在屋內踱步,苦苦思索解決問題的辦法。
當他目光掃過自己的書架時,一本書卻如磁石般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此書平淡無奇,但卻如一記驚雷般在他的腦中炸響。
“有辦法了!”
那本書名叫《史記》,蘇子章想到的辦法則是太史官。
史官的職責是記錄本朝的事件以供後人評說、借鑒,二十年前的南征再怎麼說也是一場戰事,當朝的史官沒有理由會漏掉。
畢竟國之大事,在祀在戎。祭祀與戰爭,幾乎可以算是一個國家最重要的兩件事。
而那人即便權勢滔天,恐怕也不太敢隨便更改史官的記錄。
蘇子章在賭,賭那人顧忌自己的形象不敢太過分。畢竟當朝太宗就是因為逼迫史官交出他的《起居注》而為他完美的帝王生涯留下了濃重的敗筆,為後人所詬病。
有了主意後,蘇子章望了一眼窗外,撐起了雨傘消失在重重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