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45年,大唐天寶四年,都城長安。
夜色漸漸籠罩了這座世界上最宏偉的城市,與白天的熱鬧喧囂、人聲鼎沸相比,此時的長安城少了幾分人氣,多了一份肅穆與莊嚴。
宵禁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偶而閃過一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也會迅速消失在某條街道的轉角或是胡同的深處。此時此刻,能夠提著燈籠、光明正大行走在街上的人,隻能出自官府。
拖著有些沉重的步伐,巡視著不知已經看過多少邊的街巷,捕快陳三百無聊賴地打了一個哈欠。作為一名長安城的捕快,他始終覺得自己有些窩囊。拿著與其他人相同的俸祿,別人可以整日裏在那些老實的鄉民麵前耀武揚威,自己卻隻能在這看不見的地方浪費時間。
巡夜是件辛苦的事情,一開始的時候最難克服的是恐懼,可二十年來一直的風平浪靜讓陳三早就把恐懼丟到了身後,如今讓他感到難以忍受的,是一個人產生的孤獨感。
為了克服這份孤獨,每次巡夜時,他都會拚命的在腦海中搜刮著白天聽到的一些奇聞異事來自娛自樂。什麼皇帝迎娶自己的兒媳婦而違背禮法與大臣吵的不可開交啦,哪家大臣的公子偷偷與哪家富商的千金偷偷幽會啦之類的小道消息,一向是百姓們津津樂道的談資。
皇城的城牆已經依稀可以看到了,那是這次巡夜的終點,陳三腦中的八卦也搜尋的差不多了,他長出了一口氣,步伐也輕快了幾分,開始計劃著無聊的工作結束後怎樣犒勞自己疲倦的身體。
可上天仿佛最愛捉弄人,總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給你個驚喜。
往常平和的宅院突然傳出一聲淒厲的尖叫,打斷了陳三的臆想,也打斷了他二十年來的風平浪靜。
陳三知道一定出了什麼事情,可自以為早就丟掉的恐懼一瞬間又回到了身上,止不住的顫抖。因為在他的麵前,一個陌生男子與他對視,深邃的眼睛仿佛能夠吞噬一切,包括他的靈魂。
片刻之後,陌生男子疾馳而去,消失在濃重的夜色裏。
第二日,戶部侍郎王尋的官邸外,四個捕快小心的警戒著身邊的一切,禁止一切人出入。
而在書房中,捕頭楊春勝盡管滿頭大汗,卻還在小心翼翼的一點點搜尋房中的角落,試圖能夠找到什麼線索。可他再一次失望了,一間不大的書房已經被他搜了三遍。
喝了一口已經涼透的茶水,楊春勝揉著略微發脹的太陽穴,將接到的新案件重新在頭腦中梳理了一邊:昨夜酉時,戶部侍郎王尋被下人發現死在了自己書房的座椅上,一刀貫穿心髒,幹淨而利落。可奇怪的是,書房外一直有人值守,從未發現有外人出入,門窗沒有被破壞的痕跡,也沒人聽到有什麼大的聲響,凶手仿佛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一般無跡可尋。
物證,屋內有用的東西寥寥可數;人證,楊春勝想到抱病在家的陳三,不由得冷哼一聲,在心底暗罵廢物。此案不同尋往,一名侍郎級別的官員被殺是楊春勝從未遇到的情況,上麵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盯著,一個不留神,給他們留下一個“無能”的印象,那自己的仕途也就基本到頭了。
可明知這個山芋有多燙手,他這個京兆府的捕頭也必須要接著,推脫不了,隻得硬著頭皮上了。
“王貴”楊春勝喚過王尋的管家問道:“昨夜是誰守著侍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