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往事如煙、第一節 故人來訪(1 / 2)

燕國北境,噠噠馬蹄騰起的灰塵被秋風吹散,隻留下驛路上條條車轍與蹄印。

趕車的小廝與一旁策馬的持劍護衛說道:“靖護衛,估摸著還有一個時辰就到北途了,咱們一路奔波,定是不會誤了八方國宴,少爺這回可是放心了。”

持劍護衛側身看了看馬車,車內一如往常的平靜,自從三年前,少爺就像是改了脾性,此次出了金陵,變更是無聲無息,靖非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便知會那小廝,“天不早了,北途不比金陵,咱們需得再加快些,天黑前務必到達北途驛站。”說罷,揚鞭策馬,趕去前方探路了。

車內窗簾被撩起一角,雖說秋意已至,在南國還是一片溫柔豔麗之景,北途卻已是如此肅殺冷清了。“宋南嶽,你當真選得好地方躲自在。隻是,該來的總是躲不掉的。”車內的少年手撫摸著腰間的那一方白玉,喃喃的說道。

夕陽已沉,暮色卻未至,北途驛站的二樓開著一扇窗,一雙眼睛定定的看著驛站外的燕國北境。長衫素布,玉笛聲起,這當真是個玉麵兒郎所奏之曲,緩緩深情化無奈相思曲,錚錚鐵骨融於空靈玉笛聲,讓聽曲的人不知身處何方,隻是那吟曲之人是否也有借笛聲忘卻時空之意,卻不得而知。曲罷,少年從窗間一躍而下,身下的坐騎短哼幾聲,似在回味剛才所奏之曲。

驛站冷清,一片荒涼中,隻有幾匹馬兒圍著吃食,一騎馬車安穩停放,周遭並無人跡,長衫兒郎卻突然開口道,“既然到了,隨我來吧。”說罷,策馬而去。

馬車上的少年登時掀開門簾出現,“宋南嶽,你沒看我是坐馬車來的嗎?你還真走啦,你慢些”

隻聽見策馬遠去的少年,遠遠的扔過來一句話,“騎靖非的馬,追得上的”

靖非一愣,坐騎就已讓少爺騎了遠去,兩月的奔波,讓這鐵打的漢子憔悴的許多,風霜固然增添傷痕,但是真正讓靖非受傷的,是他從小守護的少爺那冷漠的神情和緊縮的眉頭。而這時的少爺,不過是因為他的一句話,便又回到了那個有血有肉的少年。

燕國北境,不易山莊。

“南嶽兄,此次過來你的府上,方知傳聞不虛。誰能想到距離北途驛站不過幾裏之遙,竟被貴府修整出來如此的好風光。且不說這方景致不遜南國,光是這滿園的桂花,怕是也隻有金陵城的花語坊有這般意蘊。”說話的青年,名喚言連城,見其華發披肩,隻簡單用玉冠束了一下發,身著綢緞紫衣,一副倜儻公子模樣,但看腰間所配白玉,精致古樸,便知非富即貴。

“金陵言府,這幾年根基穩了很多,頗有言爵爺在世的風采。”宋南嶽沒有在意說話少年中眼神的輕蔑,仍是淡淡的沏茶,淡淡的說話,玉笛仍放在不遠處。

麵對宋南嶽的答非所言,言連城毫不在意,拿起茶杯就喝,諷到,“雲南滇紅,雖是回味悠長,卻難掩苦澀其中,不過倒也合適你,自苦之人。”

宋南嶽站起身,望著滿園的桂花,凜冽的空氣中淡淡桂花香氣彌漫,宋南嶽一身長衫,渾如一境。

言連城繼續輕飄飄說道,“縱是這桂花園再大上百倍,也飄不過千裏之外的雲南。”

“連城,你該知道,飄進心裏就足夠。”南嶽停在一株掛花樹前,溫柔擦拭著葉上的灰塵。

言連城聽罷身上寒氣盡顯,一字一頓道:“堂堂宋三少,14歲隨父援戰雲南,初戰告捷,六月即平叛回京,16歲倭寇南犯,代父點將,用兵如神,至今倭寇敬之如鬼神,封將軍令,18歲執掌禁軍,遇叛軍爭位,浴血廝殺,誓死反抗,終保國安君寧,如今卻隻能化作個莊主,蝸居北境,與桂花玉笛為伴撫慰相思嗎?”言連城緊緊的注視著南嶽的雙眸,那一雙平靜如死灰的雙眸,沒有表情。

“宋南嶽,三年前,你為了君臣之義,眼睜睜的看著陛下冊封蘭芝姐姐為雲南王妃,為了兄弟之情,眼睜睜的放棄了唯一讓蘭芝姐姐恢複記憶的機會,你宋家三代忠良,重情重義,當真是坦坦蕩蕩,對得起所有人,可你對不起她。好,既然你已經選擇了背叛,那又跑來這麼個地方做給誰看。”言連城越說越激動,看著眼前這長衫依然安靜的麵容,不禁用手抓住了他的衣襟。

“蘭芝姐姐,麵對國破家滅,父帥蒙冤致死,母妃暗算出賣,依然還能重新站起,但是麵對你的情殤背叛,卻像個活死人般。可是善良如她,哪怕如此心傷,卻仍然沒有恨你,卻仍然為了成全你的家國大義,服下了忘魂丹,你知道嗎,蘭芝姐姐…。她對我說,遇見你,是她這一生唯一覺得幸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