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這是哪兒,躺在冰涼涼的黑暗中,隻聽見外麵劈裏啪啦的雨點聲,雷聲滾滾不息,摸到手邊濕噠噠的,好像是雨水鑽了進來。我發覺自己的氣息很虛弱,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見有一個白色的影子在遠處呼喚我,當我想靠近它的時候,它又很快消失了。
夢醒了之後,我甚至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它好像叫過我茯苓,茯苓是誰?茯苓就是我麼?渾身的疼痛突然湧上心頭,我咬著牙感覺到皮膚都要燒著了一般,火辣辣地難受。我想我不能一直這麼躺著不動,我要趕緊鑽出來,但我沒想到的是,這居然是一副棺槨。
我試著勾起腳向上踹了兩腳,上麵的木板動了一動,爭出一條細細的絲逢,外麵的弱光一閃很快又消失了。我隻好手腳並用,連著腦袋也一起向上頂,卻發現這板子似乎被釘得死死的,勉強隻能打開那一絲隙逢,除了能讓雨水漫進來,什麼也看不見。
急慮之間,我忽然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一個人在說:“大師兄,你看那副棺材裏麵有響動,該不是起屍了吧!”另一人則說:“別瞎說,大半夜狂風暴雨的你亂說小心鬼附身,趕快趕路,師父還在寺裏等我們呢。”先前那個人哦了一聲,接著就沉默了。
我害怕極了,害怕他們走了,會把我自己悶死在這個鬼棺材裏,忙試著叫了一聲救命,又是頂上頂下的,半坐著身子卡在棺材裏麵,著急地叫喚:“你們別走啊,快救救我!”那個稚嫩的童聲驚叫不已:“大師兄,那鬼在叫我們!”叫大師兄的催促著他說:“快走吧,看來今晚惹上不幹淨的東西了。”
我一聽心裏明白了,他們是把我當成孤魂野鬼了,又急忙解釋地喊著:“我不是鬼啊,我是人啊!我不小心被人裝進棺材裏了……”那兩人似乎還沒走遠,小師弟說好像是人,大師兄還是不相信,說我鬼話連篇不足為信。情急之下,我隻能恫嚇他們:“你們要是不把我放出去,我的鬼魂會跟著你們一輩子,嚇不死你!”
小師弟可能是害怕了,和他大師兄商量著要開棺材看看。外麵隨之沉默了良久,我不知道他們是走了還是沒走,試探地嚷著:“你們還在嗎?”一聲阿彌陀佛響起,好像是那個大師兄在我上麵說話:“女施主,你到底是人是鬼?如果是人,小僧就放你出來。如果是鬼,小僧勸你早些安息,小僧可以替你多念幾遍往生咒。”
我氣得憋足了勁兒,衝他吼道:“念你姥姥的腿,你大爺的,我都說了我是人,快把我弄出來!”原來是兩個臭和尚,我又聽那小和尚說:“大師兄,這女鬼太凶了,咱們還是走吧。”大和尚嗯了一聲,繼而問我:“女施主你既然是活人,又怎麼會被人弄到這亂葬崗裏來呢?”
亂葬崗!我突然腦海裏閃出一幅畫麵,有個穿紅羅裙的老女人對兩個小廝說:“隨便找副棺材板裝好,把她埋在亂葬崗吧。”而我就躺在冰冷的桌子底下微微睜著眼睛,看著兩個小廝衝我陰笑著走過來。他們把我裝進了棺材裏麵,用馬車運到了亂葬崗,那時的我心裏還是半清醒的。再後來,有個人嚷了一聲有鬼,畫麵中我不甘心地閉上了眼睛。
一個冷戰打起,我搖了搖腦袋,告訴大和尚:“我也不知道我怎麼了,我應該是被人打昏了後,裝進去的。求求你了,快把我救出來吧,我真的不是鬼啊。”或許我的哭腔打動了兩個和尚,又或許小和尚的話起了作用:“大師兄,咱們還是救救她吧,她要是鬼的話,早就跳出棺材吃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