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參心裏暗暗叫好,王慕之雖麵無得意之情,臉上毫無異狀地回到陸亭君身邊,卻仍問道:“陸兄,今日投壺彩頭為何?”
待陸參要開口,曹姽已先他而道:“在下厚顏,以雙獸玉璧搏諸位一笑。”
隻見她解下腰間那塊質潤古樸的玉璧,那玉璧一看就為價值超凡之物,怪就怪在那荀女郎並不阻止,任著弟弟胡鬧。
曹姽也不看眾人表情,信手一揚,玉璧上串的絲絡飛揚間輕巧掛在壺耳上,玉璧擊在陶壺上發出“叮鈴”一聲脆響,晃動間伴著耀目的陽光閃了幾閃。
王慕之雖愛玉,但無意表現得太過露骨,便未上前細看。就這打量的功夫,陸參已四矢皆投完,統統未中,這樣刻意地示弱連周威都為他不齒。然陸參眼見曹姽隨手便將玉璧擲出掛在壺耳上,便心有顧忌,打定主意絕不讓曹姽壞了自己妹妹的好事。
曹姽不緊不慢地將散落四周的竹矢撿回來,不陰不陽地問陸參:“陸兄,你一矢未中,如今我須獨得七十二籌才可勝出,是也不是?”
“小郎君要是自知不能,那便讓慕之收了那塊玉璧吧!”陸參哈哈一笑:“你年紀尚小,何必較真?”
曹姽也站好了位,揀出一支竹矢來,突然淩厲道:“我若贏了,陸兄便把樽裏的酒全部灌進肚子裏去!”
話音才落,不待陸參回答,她已手隨身動,王慕之、陸參及周威都覺一股勁風,疾而不利,銳而不妄,須臾之間那竹矢“啪啪”脆響,已如機簧在曹姽手與投壺間往返數次。這股幹脆利落,讓周威不由地就想象曹姽的手勢,若是放在戰場上,怕是已一刀一個捅死一群。
隨著時間流逝,陸參臉色漸漸發白,曹嫿興奮的計籌聲仿若催命,直到她喊道“七十二!”。曹姽突然收手,運了一口氣,修勁五指略略摸索一下竹矢的箭身,出手之時力道之大連鷹羽都微微震顫。
隻見那矢如先前七十二籌一般入而複彈,卻非彈回曹姽之手,而是直落壺口,插@入其中的一耳。曹姽先後執起餘下三矢,輪流激射而出,掛滿剩餘三處壺耳,難度空前,技巧絕妙。四矢均掛於壺口耳上,組成蓮花樣式,尤其妙哉!
“是蓮花驍!”陸亭君不由喃喃出聲,她從書中讀過世上有這等投壺奇人,卻從未親眼見過。如今曹姽技驚四座,她失望遺憾之餘,又安慰自己,這不過是些奇淫巧計。
陸參臉色青了又白,難看至極,怎知王慕之臉色也不好,雖陸亭君在一旁聲軟氣嬌地與曹嫿曹姽打商量道不要為難自家兄長,王慕之卻在此時終明白了那塊玉璧帶給他的怪異之感。
玉璧之上的雙獸極為怪異,卻是因為來自於鮮卑巫術的異化,那二獸確確實實是龍鳳二形,這樣的玉質、這樣的形製,再念及二人的年齡,那小郎君的姐姐還喚他“阿奴”,則必是台城內的公主。而那性子怪癖執拗的小郎君,就該是傳言裏那個嬌橫任性、備受陛下與燕王寵愛的幼女,三公主曹姽。
此時王慕之再看那二人,越看越像有過數麵之緣的女帝曹致。尤其是那扮作男裝的小公主,英姿淩然、射藝無雙,極有乃母之風。而霸道小氣,又與那傳言中的燕王一般無二。
王慕之大覺頭疼,他王陸二家再是豪族,也不得與台城內的金枝玉葉打擂台。他暗歎一聲,尋思著讓陸參醉死也比得罪皇家今後死無葬身之地的好,便拿了酒勺道:“阿參,既有言在先,那就喝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