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短促的聲音劃破車廂裏的寂靜,章穀生看著手機屏幕上簡單的幾行字,黑茫茫的眼裏瞬間肅殺一片。
如果,她是他的人,那一切,都可以解釋得通了。
心下卻是澀然,她是他的人。她心甘情願地為他留在自己身邊?她怎麼那麼蠢,剛才的埋伏與廝殺,那個人哪有一絲半毫顧念她的安危和性命。她卻這樣甘心被他利用!她愛他?僅僅是因為當初在h城那一段淵源?
她背叛自己?
不,不是背叛,她一開始就是他安插在自己身邊的一枚暗樁罷了。
他撫弄纖細脖頸,仿佛自己輕輕一用力,就會折斷一般……
眼底一片冷然:既然,她是一顆棋子,那就讓她物盡其用吧。
林灩一個激靈,他停留在她脖頸的手讓她沒來由地害怕,心下隱隱覺得這個剛才護她出槍林彈雨的男人殺氣頓生。
一行人驅車並沒有駛進了市區,更沒有往林灩學校的方向走,章穀生根本沒有要和她商量的意思“這幾天你先別住學校那裏。”
林灩訝異道“我還要上課啊!”
章穀生攬攬她“阿彬每天送你回學校上課。”
前排的司機回頭道“林小姐,我每天早上和下午送你回學校上課。”
林灩朝阿彬艱難地斂起嘴角道“那就麻煩你了。”便不再說話。
林灩和章穀生各懷心思,一路無話。約莫半個小時後,汽車駛進了“華苑山”。
華苑山是峰堃開發的別墅區,華苑山首盤開發的a區,並沒有向外出售,坐落在a市郊野的賢奉區,和b區、c區等其他期的別墅區都很有一段距離,清幽得很,七八套獨棟別墅配上自成一格的院落,人雖說肯定不能多,但林灩沒想到車一路駛進去連一個鬼影都沒看到。
林灩油然而生一個念頭:如果有一天章穀生把自己殺死在這裏,恐怕易如反掌,連查都無處可查吧。
那一屋子的人現在可能變成一具具的焦屍,林灩平生首次看到真的死人,也是第一次意識到這個自己一心要報仇的人是怎樣一個可怕的存在。
她一直把他當儒雅斯文的成功商人,即使知道了他有幫派背景,在她的認知裏,也猜測著那不過是他原始資本積累階段一些不太幹淨的手段罷了。
她從未想過他會殺人,會那樣稀鬆平常地殺人。那不是“古惑仔”裏藝術化地噴濺熱血,而是不動聲色、毫無一絲人味地冷酷取人性命。
他從來不是她一直看到的那個溫柔體貼的樣子,那一刻她的哆嗦和輕顫並不全是裝出來的,他溫柔地捂住她眼睛的時候,她幾乎看到了滿手的鮮血淋漓;他摟住自己的時候,她仿佛聞到了濃烈的揮之不去的血腥氣味。
恨意可以給她繼續麵對他的勇氣,讓她保有可以冷靜思考、清醒運轉的大腦。但並不如她不斷暗示自己的,可以完全消弭她心靈深處那深深的恐懼。
車子停在最靠裏的一棟別墅前,林灩任章穀生牽著她往裏走,一個看上去精明幹練的中年婦人來開門,話不多,態度恭謹,向林灩自我介紹叫“六姨”。
別墅裏裝修得簡潔大氣,收拾得幹淨齊整,黑白兩調的裝修顏色讓屋子裏俞顯空曠,讓林灩不禁想起那棟賀積臣在郊區的“集中營”。
“我平時都住在這裏,周末這兩天你就當出來度假,陪陪我。周一你要上課,我再送你過去,但是下午我要……”章穀生語氣輕鬆地對她交待著瑣事,仿佛剛才經曆的一切都是幻象。
林灩忍不住出口打斷他“真是個美妙又浪漫的好提議、好計劃。但是,你不覺得在剛才埋伏槍戰、殺人放火……那些堪比好萊塢大片情節的演繹後,你欠我一個解釋嗎?”
章穀生看著她,麵容上依稀還是溫柔的笑意 “就像你看到的,有人要殺我,而我也不會留情。”
林灩隱隱感到他笑容和以前判若兩人,虛幻得就如同自己給他的笑意,卻疑心是自己受驚嚇過後的錯覺。聽到最有這句話,心髒幾乎要漏跳半拍,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虛,最後的這句話她總覺得他意有所指。
她一頭紮進他懷裏,聲音裏都是楚楚“我不要你死!”
他攬住她,眼裏卻是墨色漸深……
林灩的包裏手機震動,章穀生放開她,她拿出手機,屏幕上赫然是賀積臣的號碼,她昨天才將他的號碼刪掉,以免引起章穀生懷疑。
她心中突突直跳,沒想到他這時打電話來,怕章穀生認得他的號碼。
章穀生卻已經起身到廚房裏去拿東西,仿佛故意不去看、不去聽一般。
章穀生的離開沒讓林灩放下心,倒更是惶恐起來,摁了接聽鍵,手機一端傳來的是賀積臣焦急的聲音“你沒事吧?你現在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