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程序不停地試圖奪取他身體的控製權,就像承天劍複活一般,不停地劈斬著他的大腦。
雨水落在青色的光繩上,無數道劍意落在他的靈魂最深處,在模糊的意識與有些混亂的思考裏,他明白了西來為什麼一定要死。
就算他用人類文明的信息洪流抹掉了李將軍留在西來精神世界裏的烙印,他的那道神識也隨著那些信息洪流留在了那裏。如果西來還活著,青山祖師可以通過那道神識隨時追蹤他,而不會像現在這樣,那段程序被他強行封印在腦海裏,隻要他不與外界發生任何信息交流,便不用擔心被發現。
天空裏忽然落了一場雨。
這裏是重工業區,生活環境有些糟糕,隻有單層防輻射、加溫防護罩,沒有更完備的設施,所以雨是酸雨。
他緩慢抬手,抹掉臉上的雨水,靜靜等著她出現。
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下水道裏的水聲都開始變得喧嘩起來,才終於又有了動靜。
首先出來的是那些蚊子。
井九的意識有些模糊,視線也不像平時那般銳利,在大雨的遮掩下,一開始竟是沒有注意到它們。
接著爬出來的是寒蟬。
被酸雨洗過的寒蟬,露出雪白晶瑩的身體,向著他高速爬來,節肢不停摩擦,顯得頗為激動。
井九伸出手指。寒蟬以奇快的速度爬了上去,蹲到了他的肩上,發出頻率極高的聲音,似在催促他離去,卻又不時回首望向下水道口,似乎有些不舍。
這個時候,伴著細微的水聲與摩擦聲,雪姬終於從地下水道裏出來了。
她渾身都是汙泥與灰塵,被雨水一衝,形成一道道黑流,看著髒兮兮的。
那雙烏溜溜的眼睛裏哪裏還有不可一世、絕世無敵的氣度,隻有恐懼與害怕。
朝天大陸的主宰。
雪國的女王。
還是一個可憐的流浪小動物?
井九無法理解看到的這幕畫麵,覺得頭越來越疼,意識越來越昏沉,就這樣倒在了雨水裏。
……
……
井九的失蹤、李將軍的死亡會給星河聯盟帶來怎樣的變化,暫時不得而知。
蠍尾星雲的通道依然處於封閉中,幾家巨型礦產公司感受到極大的壓力,在主星管理委員會不停遊說,卻沒有收到任何成效。
對某些人來說,影響與變化比想象更快來到了身邊。
鍾李子離開了祭司學院,從主星返回星門基地的旅途裏,遇到了一次暗殺。在最危險的時刻她撕掉了井九留下的那隻黃紙鶴,於是那艘海盜飛船被無數道劍光斬成了碎片。
知道這件事情後,星門女祭司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了祭司學院,那位存在表明了自己的態度,軍方停止了進一步的行動。
星門女祭司依然把鍾李子視作自己的學生。更重要的是,她依然堅信井九就是新的神明,因為她曾經親自體驗過神跡,認為現在發生的一切隻不過是神明對自己的考驗。
但鍾李子不能繼續留在祭堂,回到了星門大學。
緊接著,她失去了星門大學交換生的身份,回到了世新學院。
再接著,她被那位胖院長開除。
從那間公寓到世新學院再到星門大學再到主星的祭司學院,即便有井九的幫助,她也用了很長時間,付出了很多努力,回去的過程卻是那樣的簡單,隻是手環發出幾次嘀嘀的聲音,權限便被逐一解除,所處的位置便越來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