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為逸翠苑失火的事忙了半宿,容承德原本歇在她院子裏,被吵得睡不著,大夫人隻好請他就近去四姨娘的院子歇下。
“這叫什麼事。”大夫人坐在鏡子前,望著眼下淡淡的青色,撫摸著略顯疲態的容顏,自言自語道:“我是不是真的老了?”
“夫人哪裏能說老,奴婢怎麼看都像是二八年華的少女,若不知身份,誰敢相信夫人都在打算兒女的婚事了?”劉嬤嬤小心翼翼地替她梳著頭。
大夫人笑了笑,她雖不顯老,但男人都是喜新厭舊,再漂亮的都不如新鮮的,好在容承德也並不是極好女色的,又十分信任她,她操持這個家,也算是得心應手。
“罷了,歇吧。”她剛起身,春蘭便輕著腳步繞過白玉屏風走進來,低聲回稟:“夫人,二小姐押著三小姐院子裏的桃玉和三姨娘院子的香兒過來的,說請夫人為她主持公道。”
大夫人雙眉一擰,掃落妝台上的檀木梳,怒道:“主持公道,我看她是存心來給我添堵的!”
“二小姐深夜前來,定是有要事,侯爺明日還要上差,萬萬不可驚擾,夫人還是出去看看吧。”劉嬤嬤說著給春蘭遞了個眼神,春蘭會意,福身道:“奴婢去請二小姐進來。”
後宅不寧,隻能是她這個正妻無能,容承德又在四姨娘的院子,於公於私,大夫人都必須打起精神來。
重新梳了頭,大夫人才步出內室,到了外間。正堂中央跪著兩個瑟瑟發抖的丫頭,容雙蒙著麵紗立在一側,大姨娘亦在旁,捏著手絹狠狠瞪跪在地上的丫頭。
大夫人由劉嬤嬤扶著坐下,靠在軟枕上才淡淡開口,“說吧,急著連夜過來,有什麼事?”
“夫人,您可要給妾做主啊,雙兒是您的女兒,如今卻被人害得毀了容,叫她以後該如何辦?”大夫人才坐定,大姨娘就撲跪在地,抹著眼淚哭起來,容雙也壓低聲音啜泣起來,卻不肯開口說話。
大夫人十分不喜大姨娘,這動不動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鬧騰勁,讓人膩得慌,若她早進府,必定把人打發出去,哪還輪得到她生下庶長子?
“你的意思是逸翠苑有人縱火?”大夫人眉心一擰,神色卻更冷。
大姨娘被大夫人的氣勢駭住,臉色微變,哭容也僵住了。容雙這時上前,福了福身道:“今日走水,原是女兒不小心打翻了燭台,連累母親掛心了。”
她說著跪下來,揭開麵紗道:“母親,女兒此來,是為了這事。”
大夫人先看到了她頰上被燙過的紅腫,待到看另一邊時,全身的憊懶都被驚走,她不由繃著背仔細打量著容雙,才見她臉上原本極為細長的鞭痕已經變得麵目全非,破裂的皮肉全部卷口翻開,且已見潰爛,足覆蓋了小半張臉,竟比初受傷時更嚴重!
站在一側的春蘭和夏蘭觸目驚心,好在經過調教,沒有當著主子的麵驚叫出聲。
容雙低垂的眼眸劃過一道怨恨,再抬起頭,又恢複了楚楚可憐,她覆起麵紗,娓娓道來:“女兒臉上本是小傷,禦醫也說過擦幾天藥膏就沒事了。可過了兩日,傷口竟不斷潰膿,女兒不知是何原因,因而不敢聲張,便托大姨娘悄悄請了大夫。大夫查了女兒的吃食藥物,隻發現母親所賜的生肌膏裏被摻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