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不那麼狠心,丟下我一個人。”
烏爾托大笑,“你說得很對。”
“啊,對了,”月姬像是想到了一件十分嚴重的事情似的,很緊張地問道:“如果努爾哈赤要把大格格賜婚給你怎麼辦?”
“舒拉?”烏爾托愣了愣,“我不會娶她的。自我先祖開始,從未曾娶過女真族的女人,我娘也是漢人。”
“但是,”月姬狡黠的笑著,“你卻看上我這個倭寇。”
“沒錯,”烏爾托在月姬額頭上重重一吻,“我說過我不是個好人,對首領不忠,對父母不孝,而且,”烏爾托臉色一沉,“首領他信不過我,又怎麼會招我為額駙呢?”
“你總說努爾哈赤信不過你,難道他知道?”月姬訝異。
“應該不會,但他是個聰明人,肯定察覺得到我沒有全心對他,而是有所保留。”
“那久美子的事情,你全部攬在自己身上,不是很危險?明明泥菩薩過河,去還要一個刺客出現在自己家裏?”
烏爾托看著月姬擔憂的麵容,溫柔的掐掐她臉上滑嫩的皮膚,月姬皺著眉學小豹子咧嘴去咬他,逗得烏爾托大笑起來,原本蒼白的臉色也變得紅潤。
“沒關係,讓他去懷疑好了,空口無憑也不能把我怎樣,況且還有棟鄂氏家族的麵子……”烏爾托懷念般抬頭仰望著星空,在虛無中尋找零碎的記憶。“不得不承認,這是我娘最絕的一步棋,不僅找到了最優厚的家庭條件,甚至想好了起兵推翻朝庭的理由和後盾。
“雖然那些都隻是假象,虛假的父子,虛假的兄弟,虛假的親情。”
“血緣關係的確是假的,但親情也許是真實的。”月姬喃喃道。沉默了半晌,月姬輕輕哼起了東瀛的民謠,開始是模糊的,逐漸清晰起來:“奶奶河邊洗袍子,撿了一個大桃子。爺爺回家切桃子,切開桃子得孫子。孫子取名叫桃子,身強力壯吃團子。桃子上山捉妖子,奶奶準備飯團子。路遇雞狗和猴子,大家齊心保村子……”
“那是你們家鄉的童謠?”烏爾托聽著月姬一路唱下去,和諧押韻。
“這是桃太郎的故事,在東瀛家喻戶曉。即使是撿來的桃太郎也會為保衛養育他的村莊與妖魔戰鬥,暗示武士道的精神,對我而言卻有著另一重含義。”
“也許我們都是河上漂來的桃子罷。”烏爾托說出了月姬沒有說出口的話,“你師父養育你是為了實現自己的野心,我娘生下我則是為了實現對父親的誓言。我們都是被拋棄的狼崽兒,一直忍受著無盡的孤獨,在寂寞的夜裏對月長嗥,終於,從雪原與荒島上走到了一起。”
月姬點頭表示讚同,“很奇怪的比喻,但是十分貼切。”她凝視著烏爾托:“因為我們同樣是狼,所以你不殺我?”
烏爾托笑著,露出雪白的尖利的犬齒,“狼是不會自相殘殺的動物,其他所有生靈,都是他們的食物或敵人。”
“那麼現在,兩隻狼披著羊皮混跡在人群中,等待著反攻的時機?”
“沒錯,狼是有仇必報的生物,你,我,都一樣。”
說著,黑色的瞳孔中閃現出凜冽的殺機。烏爾托努力克製住自己的情緒,緊緊擁住月姬,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月姬默默地接受他熱烈的擁抱,緩緩伸出手去溫柔地環住那雙輕顫的肩。
相擁的人影在晶瑩無瑕,滴水成冰的極寒世界中散發出火焰般的熾熱,仿佛要融化掉周圍的一切。不是複仇的烈焰,不是憤怒的火光,隻是純粹的,深沉的,心與心相通時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