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頭來,自己不過是一顆棋子,是師父圓誌的棋子,是將軍開國的棋子,是曆史洪流中一顆毫不起眼的棋子。月姬開始為自己這可笑又可憐的生命感到悲哀,夾在紛繁的爭鬥中間,進無可進,退無可退,逃無可逃。天下之大竟沒有我月姬的容身之處?我到底應該怎麼做呢?
月姬緩緩牽過馬韁繩,在冰封大地上留下一道孤獨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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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別院時,已是黃昏。推開門,寒風趁機溜進屋內,在地麵聚起白色的霧,仿佛入了仙境。月姬很驚訝地看到烏爾托趴在桌上熟睡,身旁放著幾隻酒壺。聽到響動,烏爾托睜開眼睛,
“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所以借酒澆愁?”月姬說著抓起一隻酒壺,“要喝,我陪你!”端起來就是一大口,剛喝進去就全部吐了出來。
烏爾托奪過酒壺,狠狠摔在地上,神情有些不忍。“別這樣,是我不好,我不該監視你,但我有我的苦衷。”
“你別自作多情行不行?不要以為全天下的女子都是傻瓜,隻能為了男人痛苦傷心!我自己心情不好,幹你什麼事?”
“不是為了那件事?那是為什麼?你昨天去哪了?”
月姬正在氣頭上,被他一激更加冒火。“你別忘了我是‘比較自由’的俘虜,那就請你不要幹涉我的自由,我又不是你的奴隸!”
“對不起,我隻是……關心你。如果你不喜歡,我這就離開。”烏爾托很無奈的向門外走去。
“回來!”月姬迅速抓住他的手臂,扯掉了那上麵傷口早已痊愈,卻仍然纏著的繃帶。滲著血絲的布帶飄落在地。
烏爾托回過頭來,看月姬慢慢轉過的臉上兩道清晰的淚痕,抓住他手臂的冰涼手心劇烈顫抖著。
“別哭。”烏爾托抱住她,像守護一件珍貴的琉璃。
“我不知道,不知道該怎麼辦。”月姬啜泣,單薄的雙肩不停抽動。
“到底是什麼事情,可以告訴我嗎?”
月姬搖頭。
“無所謂的,如果不想說,就哭個痛快吧。”烏爾托緊緊擁住月姬,似要將她揉進身體一樣,任她縱情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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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敲門聲。
“進來。”烏爾托迅速放開月姬,對自己居然如此缺乏警覺感到自責。
來人推門而入,是送木炭的女奴。
烏爾托深情地望著月姬,輕輕說:“我一會兒再過來。”
聽見他走遠的聲音,月姬倚靠著牆壁坐下,自言自語:“你究竟要我如何呢?”
“月姬さん。”
突然間聽到純正的東瀛文,月姬驟然一怔,極其複雜的目光盯著眼前的人。不期然飛出一支苦無,刺向女子咽喉。
那女子也毫不示弱,敏捷地閃身,隨手抓起牆邊的木棒,擺出豎劈的姿勢,緊接著向前猛刺,粗鈍的木棒在陶土缸上穿出一個邊緣光滑的洞,清水汩汩流淌而出。
“牙突?!”月姬早已起身,右手按住刀柄,擺出“拔刀術”的架勢,死命盯住對手,額上青筋暴起,恐怕來者不善。
“你是什麼人?”
“月姬小姐,不,應該叫您椿川小姐,在下是負責聯絡工作的久美子,請多關照。”女子放下木棒,空手站立著。
月姬仍未放鬆握刀的手,繃緊了全身的神經。“誰派你來的?”
久美子淺淺一笑,露出兩個酒窩,“在下隸屬豐臣將軍旗下暗部,以後小姐與外部的聯係將全權交由在下負責,小姐請放心完成任務。”
嘿,原來身邊早就有了師父的眼線,自己一直生活在這麼多雙眼睛的監視下,居然還毫無自覺。月姬自嘲的笑著,豐臣將軍還真是了不起,都替自己安排好了後路,一旦事情敗露,就把所有責任都推給久美子——所謂的“死士”,真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換個砍柴的就好了。或者發現情況有變,直接命令久美子除掉自己,以絕後患,高明!
“立刻滾出去,別再讓我看見你!否則……”月姬亮出了一截粉紅色的刀刃。
“好的,我走了,我們還會再見麵的。”久美子詭異的笑著,悄無聲息地入土而去,轉眼就不見了。
“土遁。”竟然是個高手,豐臣將軍派來的人果然不可小覷。
東瀛的勢力終於滲入女真內部了,未來會如何呢?月姬知道了太多秘密,她已經分不清此時與彼刻,更不知該用什麼態度去麵對烏爾托,隻怕前途一片黑暗,一步踏錯,萬劫不複。月姬隻知道大戰近在眼前,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