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光見宴澤牧沒有反應,大著膽子抬頭一看,宴澤牧麵比紙白,半晌,才似乎找回了一絲思緒,麵無表情地問:“消息確實麼?”
飛光俯首道:“屬下已經查證,洲南王景澹正是聽聞了這一消息才一夕病倒。”
宴澤牧收回目光,淡淡揮手,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飛光默默退下,心中有些疑慮:皇上的反應似乎……太平靜了一些。
恰逢追月來給宴澤牧送藥,兩人在帳外相遇,追月察覺了飛光神態有異,卻也未敢多問,直接端藥進了營帳。
飛光剛欲離開,便聽帳內傳來追月的一聲驚叫:“皇上!”
三日後,殷羅大軍開始向南撤退,突然而又毫無理由的。
士兵們都很高興,他們損失了太多的同伴,他們非常思念自己的家鄉和親人,終於,又可以回到新年氣氛濃鬱的故裏了。
沒有人知道,他們之所以得以解脫,僅僅因為他們的國君,他們至高無上從不言敗的帝王宴澤牧,已經被失去最後一個心中唯一僅存的愛人這一殘酷現實,而徹底擊潰了。
極度的震驚和悲傷使他舊傷複發吐血不止,含糊不清地吐出“回去”這兩個字後,他昏迷了整整半個月,待他醒來時,大軍已撤出百州國境,緩行於前往金煌的路途上。
三年後,又是一個乍暖還寒的春夜,他的生辰。
如同往年一般,他喝了許多酒,然後沉睡至半夜,驀然醒來。
窗口,一朵含笑綴在枝頭,純潔無暇地在月光下綻放著,在黑暗中強勢地占據了那一小塊光亮之地,像是一個無憂的夢,帶著遙遠的懷念的味道。
心狠狠地震動,眸間一陣濕熱,這一次,他沒有仰頭,而是任由那久違的溫潤液體湧出眼眶,緩緩滑行於自己的臉頰。
最後聽到她的消息,已是四年前了,她為即墨晟殉情,她死了。
當年在封後台上,他曾那樣信誓旦旦地說,三年後,他會接回她,但如今,即便在夢中,他也見不到她了。
登臨帝位已有數年,輝煌榮耀的背後,有的卻隻是無盡的孤寂和黑暗,若說非要找出一朵月光下芬芳而又無憂的含笑花來,便隻有和她在一起那短短的四個月。
但那段記憶,在最美的同時,卻又成了他此生最深的痛,得不到並非最痛苦,最痛苦的是,當你得到了且又深切眷戀的同時又毫不留情地奪走。他早該明白這個道理的。
但此刻,看著眼前那一朵純潔無憂的含笑花,他突然有了種徹悟生命般的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