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有機會嫁給他,我若是不去,他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了。”
“倒也是。”鍾離槿末道:“也不知道他和耿大娘現在怎麼樣了,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還是光棍一條。哈哈。”
“你在背後就這麼笑你的救命恩人啊?”
“是啊,我的救命恩人。”鍾離槿末淒愴不已:“身邊朝夕相處的人千方百計地想要我死,與我無關的陌路人卻救我於危難裏,人與人之間的轉圓真的很奇怪。還有阿猛,我們也不過是萍水相逢,他卻能借錢來幫我,真是……北沐,你若是閑暇了,替我回去看看他們,往後再遇到幫我的人,再不會有比他們更誠的了。我現在回想起窩窩山,還真有點像娘家的感覺。”
“我記住了。”北沐道:“我真真理解你的感受。我才來到這裏的時候,也是舉目無親,我那時與你一樣,也是寸步難行。”
“可我們都挺過來了。”
“對,挺過來了,得到現在這一切。”
“這一切是什麼呢?”北沐與鍾離槿末走到炎王府的大門前,鍾離槿末站住腳步,她仰頭望著牌匾上滾金的“炎王府”三個大字。炎王府的朱漆大門掩映在濃密的綠蔭中,正遮成一副“一入侯門深似海”的景象,隻要一隻腳踏進去,就再也出不來了,甚至連轉身都難。
“怎麼不走了?”北沐問道。
鍾離槿末低頭苦笑,道:“今天是我第一次站在炎王府的大門前,然而它和我記憶中的一樣。”
“你要回去嗎?”
“嗯。”冥冥之中,鍾離槿末感覺到一股強力正將她向某個地方拉扯過去,她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命運叫我回去。”
“借口。”北沐第一次嘲笑鍾離槿末道:“你隻是懦弱。他什麼都為你做了,而你卻連把自己換掉都不敢。”
“沒有什麼敢不敢的,我甚至可以為他去死。”
“是的。死不需要勇氣。”
“正是他要我嫁去洛辰。”
“那是因為他不知道是你。”
“可是偏偏是叫我去了。”
北沐氣極反笑:“姐,你這氣賭得沒有意義。”
“是的,沒有意義。”鍾離槿末長長地歎了口氣,她側轉過身,麵對著北沐,道:“可是北沐,我們無法在一起。”
“為什麼?是心理上無法接受嗎?”
鍾離槿末沉默地搖了搖頭,道:“因為他是皇上。”
“真是個好理由。”
“北沐。帝王是沒有自由的。我是鍾離槿末,縱然我要瞞住,又能瞞得多久?你知道這天下有多少眼睛在盯著皇帝,又有多少人整日在捕風捉影,如果天下傳出皇帝娶了他的妹妹,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嗎?輕則烏弄內政不穩,重則他國插手幹預。你還記得安史之亂所打的旗號嗎?清君側。難道他們果真隻是為了‘清君側’嗎?鍾離臨是死了,可是鍾離臨的覬覦同他一起死去了嗎?沒有。這世上還有多少如鍾離臨一樣的人正虎視眈眈地觀望著?你知道嗎?如今是烏弄與洛辰平分秋色,到那時就將會由洛辰獨坐其大,那時,瑞泉的皇威、聲譽皆會受損,他還如何權禦烏弄。你知道一個人要坐上龍椅要用什麼交換嗎?你知道有多少繩子多少鎖鏈綁住他的手,綁住他的腳?”
北沐道:“多麼義正辭言的一番慷慨陳詞啊,多麼大義凜然的一通豪言壯語啊,多麼讓人激情澎湃的高談闊論啊,實在讓人忍不住要對你頂禮膜拜了。可是姐,你知道你這番話給我的感覺是什麼嗎?是你拿著刀在皇上的心窩子上捅了一刀,然後哭著說你是為他好,你自己不感覺虛偽和可笑嗎?”北沐轉身走了,帶著對鍾離槿末的失望。而鍾離槿末走進炎王府的朱門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