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把銀錠子放在手心裏顛了顛,心中不免奇怪,她問自己: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她知道這是銀子,可它又似乎不僅僅是銀子。
北川突然想到這個如此大手大腳的人一定很富有吧,剛才的大善人傅員外也很富有,但她沒有見到他的樣子,她突然想知道善良的富人是長什麼模樣的,她從街角爬出來,北沐早已牽了馬走得遠了。北川隻看見一個修長挺直的背影,和一個肥圓的馬屁股。
北川吃了半個窩窩頭,把剩下的一個半收起來,她從街角走出來,想著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總不能直接到縣衙門口喊冤吧?連事情的來龍去脈都還不清楚就跑去喊冤也不太實際。還是先去見見耿軍,看能不能問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免得喊了冤卻講不出理來。
北川又一路打聽,終於找到了縣城的牢房。牢房門口的陰涼裏站著一個獄卒,一副困頓的樣子,看起來無精打彩的。他本來想眯著眼睛打個盹,見北川一直在牢門口徘徊,就咳了兩聲,站直了身子。
北川內心怯懦,但終於還是鼓足勇氣走過去,那獄卒問北川:“幹什麼的。”北川道:“大哥,我哥哥耿軍可是在這裏關著嗎?”
“耿軍?”獄卒翻著眼睛想了想,道:“是在這裏關著。”
北川立時舒了口氣,迫不及待道:“我想進去看看我哥,成嗎?”獄卒板著臉道:“牢房重地,豈是隨隨便便就能進去的。”他說這話的時候不停地撚著自己的手指頭。北川不解其意,道:“我隻是進去看看他。大哥,請你行行好吧。”
獄卒把自己不停撚動的手舉得再稍微高一點,說話的語氣又重一點:“牢房重地,豈是隨隨便便就能進去的?”
北川看著獄卒像在點鈔一樣的手指,摸了摸自己腰裏的銀錠子,想著那銀錠子到底有多少分量,早知道剛才就買點什麼換開了。獄卒看著北川猶豫不決並且確實穿得破破爛爛的樣子,覺得從她身上一定榨不出水來,便不耐煩地擺手道:“走開走開,別影響我公務。”
北川從腰裏摸出銀錠子“啪”地摔在獄卒手裏,聲音也大了起來:“讓我進去!”
獄卒從來沒收過這麼大的銀塊,先是驚了一驚,緊接著兩隻眼睛都眯了起來,他立馬換了一副笑臉,點頭哈腰地把北川請進去,媚聲道:“您請您請。”心中卻想著:果然真人不露相啊,出手居然如此闊綽,難不成是故意打扮成這般模樣以不引人注目嗎?
獄卒把北川引進去,監牢前還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擺著一張低矮的桌榻,一個大腹便便的胖男人正剔著牙坐在那張矮桌後,牢頭的製服緊勒在他身上,把他的肚子像他的下巴一樣勒成了兩疊。北川隨著那獄卒進來的時候,牢頭正把從牙縫裏剔出來的東西往外吐,聽見有人進來的聲音連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他知道自己的手下會把一切都處理得很好。他僅僅用餘光看那獄卒把銀錠子給他亮了亮。然後他甩出來一個藍皮的薄子,道:“登記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