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銀瀑般的月華映著河岸邊泊著的輕舟,漾出陣陣漣漪。岸邊垂柳仰著月華輕搖,拂過水麵,漣漪遍生。河邊佇立著一名紫衣女子,手執碧玉簫。精致的襦裙上繡著暗紋的梨花,腰間係著有些殘舊的緋色宮絛。宮絛上還掛著一個古怪的銀色小鈴鐺。
女子輕紗拂麵,眉目如畫。眉間開得正盛的紫色鳶尾及那雙淡如水的明眸給女子添了三分妖氣、三分仙氣,甚是神秘。女子似乎有些心事,隻是緊握那根碧玉簫,淡淡的凝視著河畔邊被河水打磨的光滑的石塊。
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女子垂眸,呢喃道:“終究是無緣。”
就在此時,一名黑影出現在女子身後,迎著夜色,竟能完全融入黑暗。黑影對女子彎腰,神情十分恭敬地道:“小姐,南少爺在漠北失去聯係,南將軍病危!”
女子聞言神情一凝:“冥,這莫非真是命?”女子凝視腰間的宮絛,背對著這名黑衣男子,聲音空靈而迷茫。
許久,無人應答。女子卻是笑了:“十年,我南洛終究成不了洛南,也等不來蘇陌。即使如此,我又何必強求?傳我命令,回京。”
名叫冥的男子嘴角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笑容明媚的似乎要點亮這漆黑的夜空。
世人皆聞玄夏國南將軍府世代忠良。尚在人世的南老將軍六旬仍堅守玄夏邊境。南將軍長子南驚鴻與兒媳洛汐十年前蒼茫山一戰命祭沙場,次子南驚華拒婚皇家貴姬,神秘失蹤。南驚鴻長子南澈及龍鳳胎女兒南洛則成為南老將軍的生存動力。而在雙親戰死沙場後,南澈十歲領兵勤王救駕,十三歲擊退軒轅國進兵,十五歲獲封異性王,世稱南王。而小女兒南洛卻淡出世人視線,對外告病,至今十年。隻有南將軍府心腹及南洛所建的汐洛宮人員才知曉,這位稱病十年的南家小妹,驚才豔豔,腹有詩書,腦有兵法,武功驚華!
倒不知是何等人物,竟讓宮主心心念念十年也舍不得多加責怪。思及此,冥縱身消失在夜色中。
“既然來了,便出來見一見。此後想要再見,怕是無緣了。”南洛輕撫手中的玉簫,對這寂靜的夜色,輕聲呢喃。
“蘇陌還是沒有來麼?”黑夜中傳來一把磁性的男聲,低沉而貴氣。
“你不也沒找著小夏麼?阿影。”南洛轉身,盯著這悄然出現的男子。
“阿影又長高了呢。”南洛輕歎。宮疏影隻小她一歲,麵容卻比平常人家的小孩早熟。眉目如畫,當真可道一句公子世無雙,一襲水藍長衣,長發無風自動。奈何依然逃不過情之一字,隻是他愛上的、偏偏是雲夏。偏偏是他,那位名動天下的冷峻神醫。
宮疏影淺笑不語,有緣必會再見,若是無緣,他也不強求雲夏。隻是閑暇時,總會想,若當日再冷靜一些,是否他們便不會走到這個地步?
“阿澈的失蹤,有線索嗎?”
“要麼宮裏,要麼軒轅。宮裏那位早就看不順眼南將軍府所承受的聲望了。也也沒有任何一位帝王忍受得了一所將軍府邸的聲望比他還高。而一百多年來南將軍府的征戰守衛,功名恩寵也太引人注目了。如今四國風平浪靜的假象,讓那些賣弄權術之人以為有機可乘,我爹爹娘親就是權力的犧牲品。如今,更是將打到我大哥頭上,簡直不知所謂!”南洛氣憤。然而即便如此,爺爺卻不肯放棄玄夏,死守著這方土地,守著南將軍府的忠良之名。
“那我先去軒轅,探探情況。有人說在軒轅皇城見過小夏,我想去尋尋,若仍然無果,我便築館軒轅,為你籌謀。不再找了。”宮疏影苦笑道。他疏影館館主,江湖人稱“影王”,卻留不住所愛之人。
南洛聞言,將手中玉簫遞給宮疏影。“這故夢,便贈與阿影,一切小心,萬勿強求。”
宮疏影接過碧玉簫,疑惑道:“這把蕭跟了你十年,你不是很寶貝它嗎?為何今日?”
“是啊,都十年了,該來的都來了。如今簫依舊,人浮沉,留著又有何用?”
宮疏影凝視著故夢,是要舍棄過往之意嗎?那又為何執著的守著那隻鈴鐺呢?即使知道這個鈴鐺過於容易暴露行蹤,時刻可能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也從不離身。
“罷了,我便替你收著,日後念起這”故夢“,便來我這取回去吧。”對於南洛的固執,宮疏影可是十分了解的。而他也有預感,這故夢,終究會回到原主手上。而這事,將近了。
南洛淡笑不語,取回的那一天,怕是遙遙無期吧。故夢故夢,過往之夢,不該再做念想的。“我要啟程回京城,汐洛宮下的產業也會遷回京城,阿影若是累了,便回京城找我。小夏終會想通的。”
“好!”宮疏影飛身離去,隻留下這一隻字的話語。空氣中仿佛少了些什麼。從此,就真的隻剩她一人了。夜色漸濃,是否在這場故夢裏,我終究要一個人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