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裏,裴府花園裏種的幾棵百年香樟樹,開出了嫩白嬌黃的小花芯,空氣中溢滿了淡淡的清雅的花香。
因著今日是藥王菩薩的生日,一大早的,裴府上自老太太、太太下至奶奶,小姐們,辰時三刻便由府裏的侍衛護送著乘了府裏的馬車,去了城外二十裏處的藥王廟進香供佛。偌大的裴府便隻剩下些許看門守院的丫鬟婆子。
大少夫人,風清宛因著二歲的航哥兒出水豆,是故便也留在了府裏,寸步不離的守在航哥兒身邊。因著生航哥兒傷了身子,大夫說她這一生再不能有所出,風清宛越發的將航哥兒當成了眼珠子般小心看護。
因著航哥兒身上出水豆癢哭鬧了一夜,一大早的風清宛又趕著送老太太,太太小姐們出行,這會子在叮囑了大丫鬟荷香和奶娘一番後,才倒在榻上打算睡個回籠覺。
不想,半睡半醒間,卻聽得耳邊響起竊竊的私語聲,似是有人在低聲的商議著什麼,想著睡在左廂房的航哥兒,風清宛心頭立時便生起了一股火氣,怒聲道:“誰在外麵喧嘩。”
屋子裏瞬間便靜了一靜,風清宛沒有多想,想著可能是哪個不懂事的小丫鬟,便也沒做理會,翻了個身準備繼續睡,不想才翻身,鼻子間猛的便竄進了一股濃鬱的脂粉香,這脂粉香她再熟悉不過,霍然便睜了眼。
“大姐姐。”
眼前乍然出現一張妖豔的臉,白皙的瓜子臉,細細長長的柳葉眉,一對略略上挑的丹鳳眼,瓊鼻朱唇,眼見她睜了眼,笑盈盈的看了過來。
“你怎麼在這?”
風清宛蹙了眉頭,翻身坐起,正欲喝斥丫鬟們幾句。不想,這一抬頭,便發現,屋子裏不僅有她這庶妹,風清柳,還有她舊時的好友,現如今守寡的陸歆婷。
“歆婷,你什麼時候來的?”風清宛看著同樣笑盈盈看過來的陸歆婷,心道,歆婷這是怎麼了?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跟這個庶妹水火不容,怎的卻跟她一起來了。又見屋裏不見自己的丫鬟,不由便喊了聲,“荷香。”
沒有聽到荷香的回話,陽光帶著熱意穿過黑漆嵌玻璃槅扇照了進來,在地上打上斑駁的光影,耳邊隻有呼呼的風聲,別的便什麼也沒有了。
“大姐姐別喊了,她們都讓大姐夫給打發出去了。”風清柳嗬嗬的笑了道。
裴修遠?
風清宛愕然的看了風清柳,裴修遠不是護送府裏的女眷去藥王廟了嗎,什麼時候回來了?還有,自己不是說了,再不許裴修遠跟風清柳見麵了嗎?怎麼會……風清宛心裏慢慢的生起一抹恐慌,她猛的看向陸歆婷。
“清宛,你說你性子怎麼就那麼倔呢?”陸歆婷拿了一角修著海棠花的帕子掩了嘴角,吃吃的笑道:“我都跟你說了多少回了,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修遠既然跟清柳兩情相悅,你成全了她們便是,清柳不是外人,與你可是親生姐妹。”
“歆婷?”
風清宛瞪圓了眸子看著平日裏端莊嫻雅的陸歆婷,她什麼時候說過這話?她不是說,跟風清柳這樣的賤人共侍一夫,沒的侮辱了自己!不是說,這天下哪個女人都可以,但唯獨不能是她風清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