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公良撲通一下從床上坐起,瞪著半睜開的雙眼,伸手去摸桌上的鬧鍾。當手觸到冰涼的鬧鍾時,神經頓時活躍起來,意識漸漸清醒過來。趙公良揉揉眼睛,才知道鬧鍾沒有響,就又躺下,長舒了一口氣,閉著眼睛,嘴裏哼了一句:“我以為還要去學校呢。”然後咧開嘴沒有表情地笑了一下。
鬧鍾指針“滴答滴答”地走著,窗簾擋住了窗外拚命往房間裏擠的陽光,書桌上零亂堆放著很多教輔資料,幾本教材被埋在這些教輔資料裏,扒拉好久才能拿出來。門後麵的書櫃也被教輔資料占領了,唯一幾本“閑書”擱在最頂層的角落裏,與那些色彩鮮豔、琳琅滿目的教輔資料比起來,像沒媽的孩子一樣。牆壁上貼滿了“兒子加油”、“風雨過後就是彩虹”、“你是最棒的”等很多激勵的話語。
趙公良仍在床上躺著,但不知道有沒有睡著。他太累了,幾個月的中考密集複習壓得快喘不過氣,兩天的緊張考試把心都提到了喉嚨眼裏。昨晚考完試回到家,他麵無表情,兩眼無神,徑直鑽進房間。父母的關心,同學的畢業狂歡,連同父母準備好的豐盛的晚餐全被堵在門外。他的心不在想這些——不——他的心早已沉睡,因為疲倦早已滲入到身體的每個細胞,鐫刻進了骨髓裏。趙父趙母望著兒子拖著疲軟的像油條一樣的身子走進房間,剛喊了句“先吃飯吧”就咽回嘴邊接下來要說出的話,想敲敲門,卻又把伸出去的手縮回來。兩人相互望了望,歎口氣回到客廳。
窗外的陽光越來越明亮,把窗簾的紋理照得清晰可見。房間外傳來時而急促時而輕微的腳步聲和炒鍋與炒菜鏟子摩擦碰撞的聲音,這聲音不像平時那般刺耳,聽起來軟綿無力。趙公良又從床上坐起來,雙手拍打頭部兩側,再坐直身軀,挺起胸膛,握緊雙拳,伸展兩臂向後使勁擺幾下,最後將腦袋三百六十度旋轉一番,長呼一口氣,張大嘴巴“啊”了一聲。廚房裏忙碌的趙父趙母聽見兒子房間裏有了響動,丟下手裏的活計,躡手躡腳走到兒子房間門前,把耳朵湊到門上聽裏麵的動靜。
“吱”的一聲,門被打開,躡手躡腳的趙父趙母忙站直身子,眼睛裏射出欣喜的光芒,這光芒不像昨晚那般急切。
趙公良看到父母雙雙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前,如同做賊一般,疑惑地問:“爸,媽,你們這是幹什麼?”
“兒子,你醒了,媽可擔心死了。”趙母用關切的語氣說道。
趙父沒說話,轉身回廚房去了。
望著兒子還算不錯的臉色,趙母招呼趙公良趕緊洗漱,馬上就開始吃午飯。在趙公良洗漱時,趙母不時從廚房伸出頭,向著衛生間裏的趙公良喊道今天中午吃什麼,炒了幾個菜,煮了什麼湯。然後把頭縮回去,繼續鍋與鏟的碰撞,這時候碰撞的聲音又和往常一樣刺耳起來,與趙母開心的心情截然相反。
趙父依舊沒說一句話,廚房裏外幫趙母張羅著。
飯菜擺上桌子,一家三口坐定,午飯便開始了。趙母延續廚房裏的忙碌,又是忙著給兒子夾菜,又是忙著給兒子盛湯,儼然不知道累與餓。
“你消停一會兒吧。”趙父放下碗筷,給自己盛了一碗湯。
“是呀,媽,你別老給我夾菜,你自己也吃。”趙公良邊吃邊說。
“沒事,你們吃,我也吃。”趙母望著兒子津津有味地吃著,開心的似乎忘記了怎麼使用筷子往自己嘴裏夾送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