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缸子沒有工作了,剛到三十大幾的人被生活壓迫的像是已屆不惑了,亂蓬蓬的頭發有很長時間沒有洗了,他忘記了什麼時間曾洗過澡,好像要追溯到若幹日子以前了,妻子經常會說:去洗個澡吧,打起精神,我們還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可是缸子是個要強的人,總覺得自己是個人才,隻是未遇明主罷了。缸子是很努力的,從小到大他一直是很努力的活著,幻想著自己住進豪華宮殿,穿著入時的衣服,要有車代步那當然就更氣派了。

四月的陽光,討厭得很,還沒有到立夏,外邊竟烈日炎炎了,走在柏油路上的缸子一會就汗流浹背了,今天他想到人才市場碰一下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合適的工作,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淌,缸子不時揮手擦著汗水、撓著亂蓬蓬的頭發,頭發更亂了,像是被疾風吹亂的一蓬衰草。

缸子前前後後做過很多的工作,短短兩年的時間,就換了幾份工作,這並不是缸子懶或是沒有工作能力,缸子每次失業都很體麵,他先後炒掉了很多的老板,這讓他很幸福,每次麵對老板的極力挽留,他會產生一種快感,甚至有的老板跺腳咬牙的給他加薪企圖留下他,他都毫不留情的拒絕了,看著老板們的失望,缸子的快感加劇了。妻子總說缸子心理變態,可是缸子卻沒有這麼想,缸子覺得人生在世不能希圖安樂,他喜歡不穩定的環境,最好每天都屹立在狂風暴雨中,或是在激流中搏擊,他希望人們把它放在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裏,讓他自生自滅。每當他和妻子談起自己的報複時,妻子總會朝他一笑說他是一個怪物,一個十足的虐待狂。剛子不在意妻子說他什麼,也不在意別人怎麼看他,每次他也總是付之一笑,說: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缸子經常會想:如果自己生長在一個亂世該有多好啊,至少自己會是一個英雄,搞不好自己還會名垂青史呢。哎!缸子經常也會歎息,歎息自己生不逢時,朋友們都很佩服缸子,佩服他的勇氣,朋友經常說:缸子我們這些人中隻有你一個具備大將軍的品質,臨危不亂,沉靜如水,處事果斷,勢如長虹。可缸子的朋友們都一個個發達了,置房買地一個個活像土財主,隻有缸子還家徒四壁,混了三十多年了,沒有置一樣像樣的家具,就連與缸子親密無間那輛“大奔”(自行車)也經常會出點故障,搞的缸子很狼狽。

缸子原來在一家國營企業工作,缸子提起那段往事,總會說:往事渾噩,不堪回首!不堪回首的那段時間竟是缸子最穩定的一段時間。

缸子出生在一個農民家庭,可這個農民的家庭裏從來都不乏出色的人物,缸子的爺爺讀過書,寫一手漂亮的毛筆字,早些年的農村識字的人很少,識文斷字的人在村裏備受尊崇。缸子爺爺排行老三,村裏人都喊他三爺,每到年關或是嫁女娶媳婦的喜慶時間,缸子爺爺就可以大顯身手了。後來缸子能寫一手漂亮的字,大概就是源於爺爺的遺傳了。三爺每天總是笑嗬嗬的,像是每天都有喜事,缸子每次回憶起爺爺總會有種溫馨的感覺,老爺子對缸子從小就充滿期待,大概老爺子覺得缸子會有大出息,以至於缸子犯了錯誤,也會少有得到懲罰。

小時候缸子睡老爺子屋裏,這也是老爺子護犢子的原因,家中的孩子隻有缸子不嫌棄老爺子的毛病,還會經常給老爺子講《三國演義》。老爺子喜歡三國,推崇劉關張桃園三結義,缸子很小的時候,老爺子不知道從哪裏淘換來一本很舊的三國,頁片都已經發黃了,前麵幾頁不知道被誰撕掉或是自然損毀,就不得而知了,缸子看到那本書時,看到的第一個題目是《磐河袁紹戰公孫,孫堅跨江擊劉表》,而且全是文言文,缸子小看不懂,老爺子就一句一句的講給缸子聽,缸子大抵很有靈性,聽起三國來竟半夜都不睡覺,有時老爺子講完後都打憨了,小缸子還在想《關公千裏走單騎》的故事,缸子很喜歡關公,不過缸子始終弄不明白,關公並不是一個人為什麼說是單騎,大概這是一個很久的問題了,直到現在缸子仍然搞不明白。

後來三爺年齡大了,不能講三國了,就讓缸子講給他聽,缸子每次講三國,都繪聲繪色,老爺子於是開心起來,更加喜歡缸子。

三爺和缸子有緣,是因為都喜歡三國,當然是三爺喜歡三國,然後是缸子,老爺子給缸子講“貔虎子”的故事,還給缸子講村裏的曆史,講自己動蕩的一生,這對於其他姐妹、兄弟來說,直到現在還是一個謎,自然缸子成了傳承曆史的人物,缸子也因此自豪起來。

缸子在家中的地位舉足輕重,因為三爺把家族發展史傳承給了他,他自然擁有特別的地位,他發誓要把自己家族發展史記錄下來,告訴自己的子孫後代們,於是他多了一項重大的責任。

爺爺出生後,就沒有了雙親,跟著姐姐過活,爺爺姐弟兩個,還有兩個叔叔,在同宗的排行裏,爺爺排行老三,後來子侄們都叫他:三爺,姐姐出嫁到鄰村後,爺爺就和叔叔們生活在一個四合院裏,也就是缸子現在生活的院子裏,不過早已經舊貌換新顏了,昔日的輝煌,缸子根本沒有見過,聽爺爺說這個院子住過四十多口人呢。對於這一點缸子十分的驚訝,不知道這四十多口人怎麼住的下,不過同宗的人這麼多,看來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

爺爺很勤勉,靠著祖上留下的薄產勉強度日,等挨過幾年後,爺爺長大了,年輕硬朗的他惹得姑娘們眼熱、心跳、臉紅,在叔叔們的幫襯下,爺爺娶了缸子的奶奶。爺爺的發跡就從有了缸子奶奶開始,在那個動亂的年代,強勢是生活的本錢,爺爺在偶然的一個機會遇到了一個商人,並幫助他度過了一次危難,商人很是感激,一來二往兩個人成了莫逆之交。有一次商人對爺爺說:“你身體強壯、頭腦靈活又識文斷字,就甘心一輩子和土坷垃打交道嗎?”爺爺憨憨的一笑,沒有什麼表示,“兄弟,你信得過我,就跟我搭夥”商人說。就這樣爺爺走上了經商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