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魂殤曲 爭天(1 / 2)

弱水水麵矗立著無數荷花,如同支支利劍,直指向天,黯黑如墨玉的花瓣在血色紅光影射下顯出淒厲妖異的錚亮。一道迷迷蒙蒙的灰影急電般射上奈何橋,忽東忽西竄躲著身後密似飛蝗的鏈子鎖。弱水之中的黑蓮妖氣暴高數尺,形成千萬支詭異黑手,支支五指大張抓向那灰影,隻是被弱水禁錮,妖氣終是攀爬不上奈何橋。

靈巧地躲過橋頭呼嘯而來的縛靈鎖,灰影側身從縛靈鎖圈卷時留下的窄縫堪堪擠過,看來相當熟悉此處機關設置。急急回頭一瞥,見追兵已上到奈何橋,那灰影又兔起鶻躍,幾個連縱消失在鬼兵們眼界。一路急奔,已見著地府大門,心裏大喜,加緊腳步急馳過去,希望能在弟婦大門關上之前通過。時至子時,是兩班鬼將交接之時,此時地府無人看守,寂寂無聲,隻有一個逃脫的靈魂。

這是他第幾次脫逃呢?荒木琅抬頭仰望高大的城門,那古樸陰沉一如他剛進來時一樣。這是第十八次,還是第十九次,早已記不清了,在地府的千來年,他在脫逃、被擒和懲罰中輪回,但他逃離這兒的熱血卻一日比一日高漲而沸騰,一日比一日堅定。無數次逃脫中與鬼卒的廝殺讓他練出了一身滑溜的技巧,而這一次,是他唯一一次到達城門。他就快要自由了,全身毛孔舒張著仿佛已呼吸著自由的空氣。

隱隱聽見鬼卒的呐喊聲,知道不能再耽擱。身形忽動,便要穿越而過,“咚——”沉悶一聲,像裹上棉花的軟槌槌上大鼓。灰影被彈了回來,空蕩蕩的大門處憑空浮現出佛家“萬”字符號,金光流轉,瑞氣千條。

地上浮塵不安分地激蕩起來,沉悶的腳步聲更近了。不行,再出不去就來不及了。荒木琅抽出環於腰間的長軟劍,約有丈把長的玄青長劍軟塌塌如一幅長布條卷堆在他腳旁。

伸手。竇地一抖。軟劍在“嘩啦”爆響中一寸寸挺直,他發出一聲悶吼,好比困獸。猛地躍起數米,將手中長劍輪轉成圓,全力自左而右掃劈過去。禁製光幕一陣劇烈波動,而後恢複平靜。

不!不會的!他瞠大眼不敢置信。灰影對準光幕又是一陣亂劈,長劍透過光幕,像湖水一樣劃過無痕,隻是“萬”字符不斷跳躍變幻而已。

頹然跪倒,癡癡望著斷絕他希望的禁製,不由得心死如灰。

鬼卒們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叫囂著撲過來,他毫無所覺。被抓、被關上幾百年、再脫逃,他已重複成了習慣。沒有人會問他為什麼逃跑,甚至都不用往上報告抓到逃犯,直接投入獄池了事。但是,他不想再回去,回去那個髒汙的、散發著腐屍惡臭的獄池。沒有哪一刻使他升起現在這種強烈的願望,他冀望這有一個人將他帶離這兒,帶他脫離這種無窮盡的輪回的生命軌跡。

誰來幫幫我,我願意付出我的所有。

鬼卒們伸出長長的手來抓他這個束手待斃的囚犯,嘴裏“荷荷”地笑著,他閉上眼,在鬼爪抓到他的前一瞬,從旁斜伸出一支淡黑霧氣形成的手,一把扣住他肩膀,像抓玩偶一樣輕巧,離開鬼卒的包圍。

他被那支手抓著飛行了許久。他從不知道原來地府是這麼的大,以往逃亡也不過三四盞茶的時間,而獄池似乎就已經很偏遠了。

他被帶進了一個奇怪的洞窟,洞窟裏很黑,從外觀看就像是一塊黑色的地皮,並不像洞口,而洞的深處反而有一絲紅光,而且越來越亮。到了山洞腹地,抓著他的黑手幻變成一堆塵土,崩潰飛散,而他則重重地掉落地麵。反身一骨碌爬起,細細打量著這個奇怪的地方。山洞很大、很空,除了洞中央那個形似藥鼎的東西外再無其他,那紅光從鼎身鏤空花紋中流出來,如若有質,瀉了一地。

“你救我,做什麼?”嘎啞的嗓子配著奇怪的語調,在沉寂許久後終還是他先開口。他對著那鼎說。直覺告訴他救他的人在鼎中,而他,正在觀察他。他全身戒備、緊張,這個世界太現實,他已經習慣了被人施舍後被人掠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