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的歲月,如水的光陰,本應該柔軟多情,而它偏生是一把鋒利的尖刀,削去我們的容顏,削去我們的青春,削去我們僅存一點的夢想,隻留下殘缺淩亂的記憶,散亂無章,連一個完整的故事都拚湊不了。
人也許隻有在老去的時候才會發現,很多事情來不及做完,許多緣分還沒有好好的珍惜。
這是我在大娘收藏的一本書裏麵看過的話,也許因為這段話沒有用文言文所以我記得格外的清晰。
距京城七千八百裏的歸寧城,原來的名字叫南詔。
城外十餘裏處有一處山穀,有桃花四季盛開,落英繽紛,可喚其為桃花穀。
建元二十一年,冬末,南方有奇雲籠罩,萬裏天空,妍麗似火。帝觀奇異象,心有不安,著欽天監隨北靜王北野乾前往南方查看,不日便將到達歸寧城。
可是這些囉裏八嗦的東西一般我都不會看,更不管天上的雲是祥雲還是火燒雲,讓我能緊張的一身冷汗的,不過是眼前這個女子的一顰一笑。
果然她聽完我的話輕輕的笑了起來,仿佛我剛剛講了一個動人的笑話。如果我是南喬,突然冒出一個來曆不明但差不多是紈絝子弟的臭男人對她說和我共度一生的話,我一定會伸出一隻帶著長指甲的爪子,對著那個男人的臉啪啪來他幾個大耳瓜子。
但很明顯南喬是一個很有素養的女人,她隻是優雅的彎下腰,輕輕放開縛著竹筏的繩子,然後小小的竹筏便順著溪水緩緩的向前滑動著,速度漸漸的隨著水流慢慢的加快了。
等我看著她一襲白衣坐在竹筏上巧笑倩兮的從我麵前飄了過去,並且飄了一段距離之後,我才反應過來應該要追上去。
天色已經漸漸的暗了下去,一個時辰的時間也快要到了,我必須要在麵具女把我提回去之前追上那片竹筏,至少南喬得給我個交待,她可以飄進我的世界裏,但是不能在我的世界裏飄來飄去。就算不可能,隻要她點頭,違抗我爹的事情我也不是做不出來。
幸虧我這三個月是下了苦功去學了點東西,兩隻腳也像踩了風一般飛快的踏步前行,可是一路上的桃樹實在是有點擋事,本來滿眼爛漫的桃花變成了一個個妖魔鬼怪魑魅魍魎,就是要阻擋本公子去追尋自己這一生的幸福。
我不敢說自己一定不會再為某個女人動心,可是我的心底卻有一個聲音在拚命的提醒我,如果追不上前麵那個白色的身影,你一定會後悔終生,一定!
所以就算我已經感覺到自己兩隻腿早就因為突然的發力而顯得疲軟不堪,就算我因為急速的換氣喉嚨裏麵已經發出了尖銳的警告聲,就算我大腿和腰上前些日子受的傷因為這樣高強度的運動已經撕裂開來,我甚至能感覺到鮮血混著汗水流淌下來的那種劇烈的疼痛,可是我不能停!甚至一點都不能慢下來!
眼見著那方竹筏離我越來越近了,我終於在大腦缺氧中迷糊的抬起頭看見了前方,兩三之間夾著一條小小的縫隙,而原來平靜的小溪在通過那條縫隙的時候突然就變得湍急不已,而巨大的轟鳴聲就在那片縫隙外麵耀武揚威的叫囂著!
我心裏突然糾成一團,全身本來因為急速奔跑而產生的燥熱在那一瞬間被冷汗衝刷的無影無蹤,我張開嘴巴用嘶啞的聲音瘋狂的喊了出來。
“南喬!前麵是瀑布!”
那片脆弱的竹筏終於就卷進了下墜帶來的急速湍流裏,那個白色的身影坐在不堪一擊的竹筏上,眼見著就要衝向那片恐怖噬人的兩三之間……
我都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力氣,居然一個飛身就跳到了片湍流之間,巨大的衝擊力讓我在水裏沒有任何的招架之力,我就像一片狂風中的殘葉被強大的水流卷動的起起伏伏,不變的隻是飛快的向前衝去的勢力。而且很快就衝到了南喬那片竹筏的前麵。
腰上狠狠撞上水底一塊巨大的石頭,頓時一根肋骨斷裂的疼痛感瘋狂的刺激著我的神經,我找回理智,狠狠的一掌打向水底那塊石頭,五根手指中有兩根深深的插進了石頭的縫隙,雖然十指連心的痛楚讓我五髒六腑疼得蜷縮到了一起,但終於讓我勉強穩定了自己的身子。
我看著隨後衝過來的竹筏和竹筏上那張年輕蒼白的麵孔,用上最後一分力氣沙啞著聲音吼叫著:“南喬!抓住我的手!”
南喬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再也沒有猶豫的牢牢的抓住了我的手,和我一起陷入了這片湍急危險的水域中。
那片竹筏急速的飄了過去,箭一般衝下了山崖,隔了許久之後我才在那片轟鳴聲裏分辨出竹筏下去的響聲,毫無疑問,這片山崖便是意味著高達萬丈、粉身碎骨的死亡。
我的力氣早已經透支,抓著石頭的手指也在慢慢的被水流衝擊開來,背上和腿上血液的過度流失已經讓我的大腦嚴重缺氧,意識漸漸的模糊,眼前的南喬已經晃動成了三個虛幻的影子。
我有氣無力的睜開眼睛,說了一句經典武俠小說和狗血逗逼台詞裏都有的一句話:“你快走,我快支持不住了。”
本來女主應該是猶豫著哭泣著不肯離開,然後快死的男主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大吼一句:“走!”最後女主一步三回頭的跟著新情人離開。可是放到我這兒就完全變了套路,本來我想大聲喊上一句:“你走!”可是到嘴裏變成了軟綿綿的“要死啊你快走啦討厭”這樣矯情的口氣說出來的“你走……”
“你閉嘴!”南喬冷冷的喝了一聲,一直手更加緊緊的抓住了我,另一隻手卻伸到水下開始解我的腰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