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你這個態度可不好,咱們可是一家人……”
“媽。”正要放肆說出所有的冷夫人陡然被身後一道厲聲喝住,居然是冷卓,他就像個低沉的影子,總是縮在角落,連吭聲都是少有的,今天居然敢這般大聲的對她講話。
冷卓似乎也感到自己方才的事態,臉頰泛著尷尬的薄紅,聲音頓時小了下去,“媽,爸爸他累了,不適合說太多話,您讓他先休息一會吧。”雖然他的聲音是畢恭畢敬,甚至是低聲下氣的,但他的身體堅定不移,大步上前,擋在了冷夫人的前麵,將父親置於身後。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冷楚拎著幾盒藥站在門口,一進來就是這副劍拔弩張的畫麵,他們到底還把沒把病床上躺著的人當回事。
冷夫人與冷卓同時怔忡了下,皆望向冷楚。
“阿楚,你不回公司麼?連續兩天沒合眼,別把身體糟蹋壞了。”冷夫人冷冷的瞥了眼冷卓,麵對兒子時倒變得隨和,連話語間的擔心也是發自肺腑,卻沒想過冷卓已經四天沒睡過一頓好覺。
冷卓不吭聲,也不在意那對母子,隻是彎下腰,把那個被冷夫人拔掉的東西,重新給父親套上,那樣他可以睡的香。
冷楚要送母親回去,冷卓這才上前拉著他,“我去送吧,你留下來看看爸。”
“嗯。”
得到對方的同意,他飛快的跑出去追上了冷夫人,“等一下,媽。”
不知怎麼,二十多年來從未覺得冷卓喊得“媽”有什麼異樣,但放在今天這情景,這心境,她竟覺得異常諷刺。“追來幹什麼?怎麼舍得丟下那個半死不活的老爸?”
“求你了,讓他安心養病吧,不要再刺激他!醫生說他有可能度過危險期的,你怎麼可以告訴他,他不行了呢?”冷卓壓低了聲音,眉宇皺成了傷心的弧度。
“你偷聽我跟老爺講話?”這大概是惡人先告狀或者女人的先天優勢,冷夫人不但不愧疚,反而十分震怒。
“我不是故意的,而是剛到門口就聽到你這麼說。媽,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不想讓我和阿楚爭家產,可是父親還沒死不是麼?就算他去了,家產我也不要,所以求你不要再折磨他!”這大概是二十年來冷卓跟她說的最長的一個句子。
“你說什麼?家產不要。嗬嗬,騙誰呢?從小到大,阿楚因為你挨了多少打?你就是個好孩子,什麼都聽那個死鬼的,阿楚不願意什麼,你就偏要願意,一個勁的逢迎,想以此襯托自己的偉大,是不是?別忘了,這個世上不是所有人都願意像你這樣活的沒有自我,你願意一輩子循規蹈矩的跟著死鬼,我的阿楚不願意,所以你倒是深得死鬼的心,現在又何必來假惺惺的跟我說不要家產!那死鬼遺囑都立好了,你當我什麼都不知道呀,恐怕那遺囑早就給你過目過,充分保證了你的利益吧!”
“事實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得了,別再給我裝好人。我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阿楚有自己的世界,或許不稀罕跟你搶,但我不,我辛辛苦苦守了這個家二十多年,憑什麼都送給你。我還指望下半生逍遙快活呢。”
冷卓淡淡忘了她一眼,側過身,“爸爸……他沒有給我什麼,我也沒要,這是我跟他的約定。阿楚有自己的一片天,我也有。你不是已經知道其實是個父母不詳的孩子麼?沒你想的那麼複雜,我身後什麼人都沒有,我一直都是我。爸爸知道真相後對我一如既往,他不想改變什麼,就像我們都不希望這個家少一個人。我不要你的錢,我隻是想讓他活的久一點。他對你不好,你又何嚐對他好過。”
那個從來都不敢大聲對她講話的孩子,今天已經是第二次堅定又倔強的說出一個個匪夷所思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