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雨水繁多,從天亮下到天黑,一下就是好幾天,淅淅瀝瀝的細雨好像怨婦的眼淚,直下得人心情低落。
清晨,細雨依舊在下,泥濘的山道上,緩緩地走來一位老人。老人頭帶鬥笠,用一根很粗的竹竿挑著對籮筐,籮筐裏放了幾種應時的蔬菜,應該是打算挑到城裏去賣,那卷起的褲管上沾了不少稀泥。
雨越下越大,正好前麵有一片竹林,老人挑著擔子躲了進去,老人坐在挑子上,望著天空中不停落下的白色雨幕,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些什麼。
遠處好像有腳步聲,大概有人來了。
“噠,噠,噠……”
腳步聲越來越近,確實是有人來了。
雨幕中一位華服男子撐著一把江南油紙傘一步一步地向老人走來。
賣菜老人依舊低著頭,寬大的鬥笠將他的臉完全遮住了,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哪怕那人已經走到了老人的麵前,老人依舊沒有反應,端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華服男子在老人身前停了下來,微微彎腰,開口道:“在下有禮了,見過何大人,您這是何必啦?易容成這副模樣,叫人都不敢相認了。”
來人放下雨傘,這才看清楚他的樣貌。這男子已是中年,稍顯富態,五官倒也平常並沒有什麼特點,有特點的是他的衣著,一身金色錦袍,腰間懸一精美玉佩,手指上戴著一隻玉扳指,一看就是一個有錢人,這麼一身華麗奢侈的衣著在這荒郊野嶺顯得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鄧員外又何必啦?怎麼大的雨還來這荒郊野外。”老人依舊低著頭,平靜的話語從鬥笠下冒出。
“哈哈哈……想不到名鎮江南的何無罪何大人能認識在下,在下真是受寵若驚啊,直說吧,我要那天下第一劍黑空劍。”那鄧員外道。
鬥笠下又傳來一道聲音:“素聞玉麵錦衣鄧江羽心思縝密才智過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我很好奇你是如何識破我的。”
鄧羽道:“江湖中也傳你的永別刀厲害非常,隻要相見便是永別,不知是不是真像傳說中的那般神奇。”他沒有回答何無罪的問題,有些事說破了就沒意思了,他就是喜歡留那麼一點懸念。
何無罪回道:“你想見識見識?”
江湖都傳何無罪善使刀,可卻沒有一人見過。
鄧員外轉了轉手指上的玉扳指,又道:“何必啦?你把劍給我,我保你一生榮華富貴,擁有享之不盡的錢財如何?”
何無罪並沒有懷疑鄧員外這話的真假,他相信鄧員外有這實力。
何無罪道:“如果我說劍不在我這裏,你信嗎?”
鄧員外道:“江湖傳言,江南首富家被盜,謊稱是千年人參,實際乃是天下第一劍黑空,何大人探案如神,追回黑空劍,你卻說劍不在你手,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何無罪一攤雙手,臉上一副無奈狀,道:“你看我這身上哪裏藏得下劍?”
鄧員外終於還是有些不耐煩了,道:“劍不在你手,你也必知神劍下落,今日一戰難免,讓我也見識見識,你的永別刀!”言罷,便準備出手。
兩人相聚不過五步,鄧員外緩緩地從身上取出一支玉笛握在手中,連他的武器也是玉的。
看似隨意地望著對麵坐在挑子上的何無罪,實際上是在尋找一擊必殺的空門。
高手過招,往往就在一招之間。一動不如一靜,沉不住氣的結果就隻有死路一條。
雨還在下,天地間仿佛隻有雨聲,少數雨滴從竹林的縫隙間滴落,一顆小小的水滴碰巧落在了何無罪的鬥笠上。
就在這一瞬間,鄧員外出手了,隻見他一個華麗的轉身!摘下頭上的玉簪,運足手勁向何無罪射去!
“咻”的一聲。
玉簪還未到!鄧員外雙足一蹬,借力向何無罪攻去,他的一頭黑發沒有玉簪的束縛隨風飄飛,他的速度已快到極致,連人帶玉笛追著那流光一般的玉簪飄飛而去!
何無罪就算擋得住玉簪,也躲不過他手中的玉笛,鄧員外一出手便是殺招,不給何無罪任何逃脫的機會!
……
雨停了,天空卻依舊灰暗,秋風襲來,如絲的涼意直往人的心裏鑽,一場大雨剛剛結束。
雨後的竹林裏寂靜而又潮濕,泥濘的鬆軟土地上到處是四分五裂的蔬菜,一根根斷裂的翠竹四處散落,有的斜斜地搭在其他的翠竹上,有的倒落在地上,地上四處是淩亂的腳印,一片打鬥過的場景。
一具屍體平臥在地上,旁邊一把油紙傘靜靜躺在水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