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銀鄉內,階梯式的格局令人印象深刻。
張澪隨艾露上了高樓頂層,看著眼前坡狀蔓延的各式建築,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心說果然還是想得太簡單了點,視野裏能夠跳得過去的樓宇固然不在少數,卻也不乏彼此隔著幹道,相距足在三十米以上的“對崖”。
要知道人類衝跳的世界紀錄尚不足十米,想不借助工具就飛躍如此險壑是絕無可能的,而且垂直落差的問題亦不容忽視,有些樓雖然距離頗近,但高度相差懸殊,便也不能列入行進路線。
於是就張澪看,這次行動基本可以宣告失敗了,縱使應選者的體質經過強化,總歸不比扁毛禽鳥,萬一來個失足墜落,無疑是會摔成麵餅的,如此高風險低回報的事,想來隻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去做。
然而艾露卻表現得相當淡定,她認真比過線路後便做起了準備工作,那勢在必得的模樣不免引人好奇:“姑娘,你真打算跳過去?”
“還有別的選擇麼?”艾露反手發了塊紅裝糖果,“吃了先。”
“不是吧……又要……”張澪隱隱不安,一看果然是巧克力,包裝上還印著詭異的花紋,不由汗道,“好邪氣,不會有毒吧?”
“毒什麼毒,真要對付你,直接拍死不就好了。”
艾露滿臉不屑地先嗑為敬,張澪瞧她嚼得起勁,心說可能口感還行,便也撕了包裝仔細觀察。
隻見那巧克力酒紅晶透,做工獨到細致,外表極具質感,確實散發著手造精品的不凡氣質,奈何先前的“黑巧”造成的陰影實在太大,搞得他力有餘而膽不足,已然沒了嚐試的勇氣。
誰想就在這時,艾露突然發難,她電光石火地捏人腮幫撬開嘴,強塞“紅巧”往死裏懟,攪得張澪隻覺一股衝鼻的辣勁猛撲腦門,仿佛整隻魔鬼椒正在口中融化,所形成的沸騰漿液暴躁地剮過舌苔,灼得每粒味蕾都像久旱的枯草般知覺盡失。
“你!”
他遭暗算,抓著脖子幹嘔不斷,可惜紅巧化得極快,轉瞬已滲進喉管,虐得人隻能摳著嗓子滿地打滾,臉灼到脖子根不論,眼淚鼻涕亦失控地流淌不止。
若說黑巧的苦澀尚算可以忍受的話,那麼紅巧的辛辣簡直叫人忍無可忍,更絕望的是,如此要命的煎熬居然無窮無盡,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
張澪支撐了數十秒,身心近乎繃到極限,他妄圖守住最後的意識,卻被痛苦蹂躪得斷片。
這次斷片與以往不同,至少回過神時身體在動,他隻覺周圍的景物飛快倒退,全然不記得經曆的是非,直到視力逐漸恢複,方才矍然麵前竟敞著璀璨的夜空。
如果張澪擁有果蠅的視覺,那麼將在一秒鍾內看清百幅圖像,同時瞬間搞明白自己正處在“從a大樓的頂端向十五米開外的b大樓發力跳出”的臨界點。
如此一來,他或許會因為瞬間的慌亂致使蓄力不足,而從高空墜落下去,運氣好,留個全屍,運氣不好,摔成狗屎。
所幸假設終究不是事實,張澪歸根結底隻是個凡人,人類的眼睛可以看到更多細節,能夠處理同個場景中的大量信息,但卻需要花費相對較長的時間,這就意味著他根本來不及搞清楚狀況,人就已經落在了對麵的樓頂上。
十五米的距離,一躍而過,穩穩著地。
就在人驚訝自己脆弱的身體居然變得如此富有爆發力時,迎麵忽然傳來怨念滿載的聲音。
“終於清醒了?”
言者無疑是艾露,她立身近前處,表情冷峻嚴肅,好像怨氣十足。
然而張澪沒留意到這些,他撐著膝蓋深呼吸,俯瞰深壑心有餘悸,待得情緒有所緩定,這才想到找前輩詢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