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城。
來往的照舊是熙攘人群，東西兩道是一貫的集市，有了什麼消息也自然是傳播得快，畢竟人多嘴雜，人人都愛說一點新鮮事，太平的日子過久了，總是嘴上閑了，要說點什麼圖個痛快。
“聽說了麼，今年邊境不太平，赤火國蠻子老是生事，這邊境的日子怕是不好過。”
“老百姓有什麼好過不好過的，就盼著年成好點，這朝廷收稅少點，臨到年關了，家裏麵能有口肉吃，一家老小吃飽喝足了，可就是燒了高香，拜了大佛，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這邊境不安寧，橫豎不會到我們這兒來，赤火國蠻子再囂張，還敢跑到中原，當心小命要緊！”一邊有人湊過來，說上幾句，“我就管好我家婆娘孩子就行。”
“瞧你這點出息！”有人看不起，“這邊境要是看不住，不安穩，赤火蠻子還不得跑到我們家門口來，搶吃搶喝的！”
“就算是這樣，我們平頭百姓的，還能管什麼軍國大事不成！這就是皇帝老兒擔心的事！你頭上沒三片瓦，缸裏沒幾兩米，操的心倒大！還想操心起皇帝的事兒來了！就這熊樣，還是什麼皇親國戚麼！”
人群中有人哄笑，“你們吵什麼！”一小隊穿著衙役服的小兵來了，領頭的嗬斥一句。“大白天的舌頭這麼長，還要不要老命了！”
“劉捕快，”有相熟的認識的，“你這領著小兵，是要去哪裏啊！”
“哦。今天早上縣太爺看了一封公文，是上邊說了，今年冬季，趁著皇帝親政，要舉行個什麼武舉。全國各地，有意向的年滿16周歲，35周歲以下的青壯男子，盡可能報名參加！”
“嗬！還有這等事情。”人群立馬熱鬧起來，“不是國考剛過去，這今年的文狀元我們還沒聽說，怎麼還有選武狀元了？”
“新朝新政，都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皇帝要親政，自然也要弄出一點名堂來！”
“嘿，劉捕快，你說這皇帝是老是不老？”
“我怎麼知道？”劉捕快一瞪眼，“我又不是皇帝他娘，哪裏知道是老是小！”
人人笑一聲，人群中探過來一個小童兒，“哎，劉捕快，你說今年冬天的武舉考試，是真的還是假的？”
“你不信？我手上的公文還是熱的呢，一會就貼在城牆！”劉捕快抖抖手上公文，不小心被人伸手拿走了，林學風一身天青色武服，打開公文來慢死條理的看了一遍。
“林少爺！”人群中有人識得，喊了一聲，林學風微微點頭，“這上邊有官府的印章，錯不了！”
對著自己的小童兒說。
小童兒應了一聲“哦，”兩人一起走了，有人指點，“可憐林少爺！”
“怎麼了？”
劉捕快奇異一聲，“我見著林少爺底子挺好的，怕是個練家子。”
“嗬嗬，”一人說，“林家老爺不喜歡林少爺練武，再說前幾個月那事，你們都忘記了？”
“還不就是林少爺娶親，沒想到新娘子當場就跟妓院的男倌兒抱在一起，林家這幾代人的臉麵，全都丟盡了！”
“這林老爺你們還不知道，平日就孤傲，做人苛刻的死，是寧要麵子不要命的！”
“有了這一出，新娘子還能活著？”
“你當林家是吃素的！據說是當場被林老太爺關進地牢裏，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呢！”
“這綠帽子戴的，林少爺也冤屈了，就怕這新娘子肚子裏麵還帶著種呢！”
眾人指指點點，一邊的童兒看不下去了，作勢要衝過去，被林學風一把攔住了，“少爺，我要撕爛這些人的嘴！憑什麼在這裏嚼舌頭！根本不是他們所說的這樣！”
“隨他去！”林學風淡冷一聲，“被人說說，橫豎不會少一塊肉！”
“少爺！”小童兒憤懣一聲，林學風甩來步子走在前頭，“還不快跟上？”
小童兒原地跺跺腳，歎一聲，跟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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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
林老爺正在描摹一副碑帖，字體勁古頗有遺風，林夫人站在一旁，身後站著侍女玉杏，端了一盞茶過來，“老爺今日興致倒高。”
“嗯，”林老爺接過茶水飲了一口，麵色怡然，“這次國考試題我看了。應該不難。潤之這次中榜有望。”
林夫人心中冷笑一聲，“又拿一個外家人來跟自家兒子打比。”臉上還是帶著笑的，“老爺桃李滿天下，這通州城哪個不知道你的名聲？”
“哼，好名聲又怎麼樣？都讓你養的好兒子給敗壞光了！”林老爺哼一聲，一手扣下了手中的茶盞，澄黃的茶湯潑出來，正好暈染了桌上字帖一角，印出一個暈黃的圓圈來。
林夫人一口氣憋在胸口，但是又不好發作，玉杏手撫了撫林夫人的胸口，“夫人莫急。”一張粉紅色的手絹襯得手纖纖如玉。
“爹，”正說著，林學風從外邊進來，“我要事要說。”站在林老爺跟前。
林老爺換了一支筆，潤了潤墨，聞言抬頭看了林學風一眼，“有什麼事？”神色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