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隆王朝。通州城。
正是四月時景,沿江的黃金柳抽開了牙,柳枝柔軟多情似美人的腰肢,遠看霧籠雲煙一般。柳枝輕拂過綠波江麵,底下泊了三兩小船,趕船的索夫褲腳挽起,見到來人問一聲,
“客官,可要渡船?”
來的多是往來商販,背了一個油布包裹,走下渡口,“從這去錦江水口要多遠?”
“走水路不過十裏,春日裏漲潮,順風順水,保準你一會就到。”
“行。”
船家撐一青綠竹篙,一點水麵,小船劃開一絲漣漪,飄然動了起來。
日頭正好,灑在江麵上一片碎金。
這通州城臨水,正是江南魚米之鄉,說是人傑地靈也不為過。幾百年的老城,曆朝曆代,都是江南重鎮。
城中布局有講究,是地方父母官請了當地極有威望的老人,說了八卦,看了風水才定下的,東西南北四個走向,護城河,中心鎮,一處地方一個講究。這四通八達的街道,正好是黎民百姓謀生的好地。
“快來看,快來瞧,剛下山的新鮮春筍,還帶著黃土,鮮著呢!”
“大嬸,你來一根,剝了皮,炒上一片臘肉,包您那愛孫多吃兩碗飯。”街邊小販,扯開喉嚨,各自吆喝,被這揚江彎曲九轉也浸潤的曲曲折折,聽來抑抑揚揚,頗有韻味。
“公子,公子,你慢點走。”
一青衣小廝,名喚阿七,手上抱了書本紙硯,飛著一雙瘦腿,急急的追。
前邊卻是一白衣公子,身影一閃,鑽進了人群,人來人往,一會就不見,滑的像是田裏的泥鰍。
這下可慘了!
要是把小公子跟丟了,回去無管家可不扒了他的皮。
“公子,等等我,”阿七想想,喘了一會氣,照舊跟了上去。走的急了,沿路撞了不少人。
“借過借過,”
“哎呦,那裏不上道的夥計,撞著人也不說一聲。”
一夥行商正坐在街邊一處茶寮下飲了一口粗茶,見到這番情景,其中兩人,姑且稱作甲乙二位,不禁交耳。
“這是誰家的小廝,在大路上就這樣亂撞?”
“還能有誰,不就是無家的?”
“就是那個幾世幾代,躺在金山銀山上的無家?”
“這通州城裏,除了這家,還會是誰?”
“嗬,”兩人笑談一陣,“你還不知道,這無家不隻是這個,到了無老爺這一代,子息單薄,隻得了一個兒子,剛生下那會,差點養不活,正巧有高僧行雲大師經過,給孩子取了個名,單名一個心字,全名無心,效法佛理之意。”
“還有這等說法?真是奇了怪了。”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這無家小公子自小就是藥罐子裏頭泡大的,金貴的很,幹的事也好笑。”
“怎麼個好笑法?”
“沒瞅見,剛才那個撞人的就是無家的小廝,這無家的小公子也肯定在這街市之上,看著吧,說不定一會,就有一場好戲。”
“二位說的可是在下我?”旁邊偏角處,不知何時坐了一白衣公子,不過十四五的年紀,麵如冠玉,翩然置於這市井之中。
不過是文弱公子,麵容含笑,眼底狡黠。容顏驚人,身為男子,竟然這般美麗。
“不知二位姓甚名誰,為何對在下的事情這般上心,真是讓人受寵若驚了。”無心笑笑,麵若春風,挑眉了道,“難道在下的聲名已廣播四海了麼?”
“哈哈,“茶寮內一陣轟然大笑,正是趕路的一眾人,個個年輕力壯,有人喊了話,
“無公子,你的聲名不用傳播,我們都知曉。”
無心疑惑,“既然如此,這二位老兄為何不知,要在身後議論?”
甲乙二人自知理虧,站起來躬身作揖,“對不住了無公子,我二人一時好奇,就說了幾句,還請你大人大量,權當一陣風過去了。”
無心也是個好說話的,微微笑,“這個自然,二位也是對我仰慕已久,要不然也不會這般關心的緊。”不緊不慢,坦然自若。
“噗,”有人噴了一口茶水來,“無小公子,你不用這樣吧!”
這背後說人,卻被抓了個現行,怎麼樣也得應著,甲乙二人臉色訕訕,“那是那是。”
有人調笑,“無公子,我見你家那童兒又在尋你,不知是為了何事?”
“不會是又從書塾裏逃出來了吧?”
無心歎一口氣,“沒法子,先生之乎者也,我聽來者乎之也,青春白日的睡過去了!”
“可是先生不許,要打板子,我挨不得這痛,隻好溜之大吉了。”說完,無心一攤手,不甚無奈。
本是穿越人士,前世孤女,一朝醒來,卻不知為何成了通州首富的寶貝閨女,對外卻稱是男子,女扮男裝,招搖撞騙,前世即是拿手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