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外,晚來還卷,一簾秋霽。

烏龍寶馬一路奔跑,歐陽影帶著穆念慈上了山頂。夜色清秋,寒意襲襲。歐陽影癡癡站在峰頂眺看,眼神卻沒有落點。

穆念慈真不明白今天這是怎麼了,這兄弟倆都這麼的莫名其妙。可這心裏雖有說不出的滋味,滿腦子卻都是剛才歐陽克一反常態與她說的那些話……

歐陽克,平時都隻當那是個從畫中走出來的人,穆念慈心中還從未像現在這樣正視這個名字,也許是心早有所屬,更也許是心虛。歐陽克?在她覺得,大概也隻有蓉兒妹妹這樣的女子可以與之平視。每每見到他,常是一副淺淡笑容,好脾氣的樣子,可他身上那股子說不出的氣勢,似披了皓月之光,孤星高傲,總令人生畏。反倒是覺得這個一慣冷著臉的歐陽影更好親近些,她卻沒有想過,歐陽影也就隻是對她留意了許多,在她麵前溫順了些性情罷了。

然而今天怎麼全都混亂了,當她一身黑紗下樓時,歐陽克竟在她麵前失神滑落了酒杯,凝望她的眼神,眸光深邃,一抹幽藍。穆念慈還從不曾這樣注視過他,原來他的眼中也隱沒著純淨的藍。她知道,他們兄弟都是西域異族,歐陽影的眼中常會掠過一絲冰藍色,讓人頓生寒意。而他,歐陽克,卻是幽藍沉在眼底,遊離著淡淡的愁。

隨著酒杯墜地的那一聲清響,穆念慈莫名心驚了一下,歐陽克清愁鎖眉,語意薄醉:“穆姑娘……”停了好一會,“在下……這是醉了,還是在夢裏…”

穆念慈被這沒頭沒腦的話弄得無從接口,環顧了四周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

歐陽克此時目光糾結在她眉眼間那幾分英氣上移不開神,已無心它想,對穆念慈誠邀道,“穆姑娘,可否賞臉一起喝杯酒?”手中墨扇微側,一個請勢。

“歐陽影呢?”穆念慈隨他坐下,下意識地問道。

“他?”歐陽克挑起語氣,“穆姑娘在意他嗎?”說著為她淺酌了一杯酒。

“什麼叫在意?”穆念慈再不敏銳也聽得出弦外之音,冷冷回敬了一句,歎了口氣道,“他救過我,說不在意是騙人的。可他必竟是半個金人,他自己剛才也說了,硝煙一起便是各自為家園的時候。”

“穆姑娘,你現在無親無故,不如跟我們回白陀山吧,你、蓉兒、小影,還有…...”還有一個名字,歐陽克頓了一下隱去了,“我們又何必去管誰的江山,誰的天下?”歐陽克語帶懇切,竟有些忘情:“跟我走吧,回我的家鄉去,那裏美極了,沒有世俗的煩擾,我相信你會喜歡的。”歐陽克說得動容,竟不由地想去握她的手……

“你……”穆念慈抽回手,卻不由得注目著他,這還是那個風流不羈的白陀山少主歐陽克嗎?這些一往情深的話是對自己說的嗎?甚至都不曾見他對蓉兒妹妹這般說話,這般的神態。怎麼會這樣?

歐陽克才覺得有些失態,自已這又是為哪般呢,嗓子竟有些幹澀難音,幹咳了下掩去些許尷尬,淡了語氣道:“穆姑娘,恕在下唐突,楊康算不得是上選。一個反複無常的人,不值得你把一生都押上。西域白陀,山高天闊,也許會有更好的選擇……”

“我相信康哥,他不會騙我的。”穆念慈打斷道,“歐陽克,既然你不想管誰的天下,那就帶著歐陽影早回西域吧。隻可惜我穆念慈是一介女流,不然我一定會上戰場為大宋拋頭顱灑熱血。”

“哼,”歐陽克輕聲冷笑,“江山似景,美人如畫。可惜呀,好一個英姿女子,希望你不是癡情枉對,將真心付東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