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寒氣隨著秋聲透窗而來。棲雲回想起白天看到的一幕,便睡意全無。
起身,開窗,卻不由得嚇了一跳。窗外廊前,薛墨正孤身一人站在那裏,遙首明月,若有所思。
聽見開窗聲,薛墨緩緩的回頭,靜靜盯著棲雲。
“你怎麼還不睡?”兩人同時問道。
棲雲略顯尷尬,隻好指指天上,“我……我也看月亮呢!”
薛墨扭轉頭,將雙手背後,冷冷地說:“要看出來看吧,今晚月色好得緊!”
棲雲慌忙從窗子裏跳出來。
廊風穿過,棲雲不由得抱住了胳膊。
“將披風披上。”薛墨依然盯著廊外,手中卻遞來一件白色的披風。
棲雲接過,仔細摸了摸,觸手地舒柔便知價值不菲。
“你專門跑來給我送披風啊!”棲雲歪著頭,想看清薛墨的表情。
“薛琴辦事總不讓人放心。你們可是被人欺負了麼?”薛墨的聲音依然冷冷的。
“哦,那倒沒有。”棲雲心裏想道:“我怎麼可能被人欺負。”但一想到白天的場景,心裏還是酸酸的,聲音便不自覺地有些傷感:“是我自己太多心了!”
薛墨回過頭,眼裏的目光透著懷疑和審視,讓棲雲冷得不自覺地退了一步。
“那個,你放心,我不會被人欺負的……”
薛墨盯著她的眼睛仿佛要確認清楚,棲雲不知為何心中驚嚇得像隻小兔子,絲毫不敢迎接他逼人的目光。
“沒有就好,這京城裏,料想也沒人敢動薛府的人。”薛墨扭轉頭,棲雲嚇得拍著胸口呼出一口氣。
“你屋中的衣服、玉冠已經送回去了,今後若想要什麼直管說就好,免得外麵惹了禍……”薛墨似乎還想要說什麼,看棲雲呆愣在那裏,便停了下來,隻好歎口氣搖搖頭自顧走了。
棲雲走回屋中,翻開衣櫃,果然,偷來的衣服、玉冠都沒了,但自己的東西還原封不動地擺在那裏。“他不會以為我是小偷吧……”棲雲歎口氣。
“呶,這是一位貴公子給你的。”雲娘接過林黛黛手中的書信,看完嘴角便揚起一絲微笑。
“是哪位姑娘好福氣要出這鬼地方了?”林黛黛語帶調侃。
雲娘不滿地瞪了她一眼。“話到你嘴裏就都成了刁鑽味兒,長樂坊好吃好喝地待她們,怎麼就成了鬼地方?”
“也是,在長樂坊,姐妹們歌舞賣唱還有個照應,出了這長樂坊呢,即便屍骨無存也是無人知曉的。”
雲娘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這個頭牌姑娘被寵地有些過火了。林黛黛依然不依不撓:“能被人贖出去也是不錯的,好過做了驚夢,最後下落不明。”
雲娘甩開衣袖便下了樓,跟林黛黛在一起,她一刻都不舒服。
林黛黛卻一個人站在樓上,咯咯笑個不停,仿佛每次能折磨到雲娘,她便格外滿足。
“棲雲回來了。”
“我知道。”
“你們見過了?”
“對,那天她女扮男裝來過。”
“驚夢去世的消息已經封鎖半年了,我們必須找到合適人選頂替。”
“你看中的是棲雲?”
“還有比她更好的人選嗎?”
李元浪沉默了一會兒:“必須要動手了嗎?”
“盡快動手。”
午飯後,棲雲一個人回到屋中趴在床上,一回想起江聽潮和別的女人站在一起的情景,就氣不打一處來。
“那女人到底是誰?他是娶了妻嗎?他為什麼不告訴我?他怎麼能這樣對人家呢?”棲雲恨恨地捶著被子,聽見門吱呀一聲她便將手中的枕頭丟了出去。
薛墨將枕頭接個正著。“還在生悶氣?”
棲雲慌忙爬起來,“你怎麼不敲門?”
“門又沒關。”
“哦。”棲雲理理頭發,克製住自己的窘態。“你找我何事?”
“你的信。”
“哦。”棲雲接過。
薛墨抱著雙臂,靜靜看她一會兒,問:“你京城還有親人?”
“沒。”
“那誰還會給你寫信?”
“我哪兒知道。”
薛墨有些沒好氣,大概這樣睜著眼說瞎話的人也很是難得一見。
看薛墨還沒有離開的意思,棲雲把手中的信一揚:“你不信?看,沒寫送信人名字。”
薛墨卻看見那信紙上隻有三個大字“相國寺。”
“哦,興許是哪位公子看上了你約你前去相會。”薛墨一副調侃的表情。
“看上我什麼?”棲雲一臉呆蒙望著她。
“你要去的話我安排人帶你去。”薛墨認真地說。
“好。”棲雲仍一臉無辜相。
薛墨走出房間,冷冷地瞥了一眼廊外的丫頭說:“好好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