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岸賈除了心頭之患,對程嬰說:“你獻孤有功,我要重重賞你。”程嬰謝絕道:“小人不願領賞。我有一子,名叫驚哥,正與孤兒一般大。我來舉報,也是為了自己的孩子。但恐今後有人會加害我們父子,求大人保護我家。”
屠岸賈笑道:“這個無妨,你的驚哥給我做個義子吧!你夫妻也可搬進府來居住,吃碗安樂茶飯。”
“多謝大人!”程嬰叩頭謝恩。
這場搜殺趙氏孤兒的慘劇,總算是收了場。
顯然,明眼人馬上就能分辨得出,這是程嬰和公孫杵臼聯合上演的一出戲。這出戲裏麵,公孫杵臼當然是本色演出,作為一個忠臣,一個對朋友有義的人,而程嬰則扮演了一個背叛朋友、出賣道義的人。如果屠岸賈對程嬰在那個假的趙氏孤兒死後的請求稍微有些留神,就不難發現,程嬰似乎是想在他身邊安插定時炸彈,但是屠岸賈偏偏沒有發現。
十五年的光陰轉眼過去。晉靈公已死,新君即位,當初被排擠去駐守邊關的大將軍魏絳,被調回朝來輔佐新君,晉國的形勢有了明顯的變化。
這一天,程嬰在自己的新居裏設宴,請屠岸賈過府暢飲。看見自己的義子驚哥親自來接,屠岸賈特別高興——這驚哥已經長成一個文武雙全的英俊後生,取了學名,叫程武,由他駕車,把他的義父接進家門。隨後,大將軍魏絳的軍隊就圍住了程宅。
“大司寇!”程嬰迎出正廳,拱手相迎,並說:“這裏有兩位客人正在等你。”
話音未落,莊姬公主與魏絳也從廳堂中走出來。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屠岸賈暗吃一驚,他看了一眼佩劍守護在身邊的義子程武,冷冷一笑,說:“有何見教?”
魏絳虎目圓睜,上前一步,說:“要為蒙冤十五載的趙家討個公道!”
“啊……誰敢無禮?”屠岸賈朝程武一揮手,命令道:“我兒斬了他!”
“呸!老賊,你知道我是誰?”程武執劍在手,逼視著屠岸賈,眼睛裏冒出仇恨的火花。
“你……”屠岸賈實在不能理解程氏父子的反目。
程嬰在顫抖,他強按悲痛,傾吐出事情原委:十五年前,為了擺脫屠岸賈布下的羅網,為了保存忠良的後代,他與公孫杵臼共同設計,以自己親生的兒子驚哥換下了趙武;這些年來,又承受著國人的譴責和辱罵,把忠良後代教養成人……眼前的這位英俊少年,並不是十五年前的驚哥,而是大難不死的趙氏孤兒!
從整個故事看來,最為精彩的,就是程嬰和公孫杵臼上演的那出苦肉計了。如果不交出一個嬰兒,那麼屠岸賈勢必不會罷手,而屠岸賈認為,不會有人能交出自己的孩子而保全趙氏孤兒。事實上,程嬰確實做到了,也正是因為屠岸賈忽視了這一點,所以他才毫無防備地被蒙在鼓裏,而且被趙氏孤兒十分順利地除掉了。
遠慮與近憂之間:梁山火並
有時候,博弈不是一個簡單的事件,而是一個互相有聯係的事件組成的係統。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有時候,一個事情沒有處理得當,就會引起後麵的連鎖反應,甚至對整個事件的進程產生影響。
《水滸》裏麵有一個情節,就是晁蓋等人智取生辰綱之後,受到官府的追捕,無奈之下隻能投靠水泊梁山。而當時的寨主白衣秀士王倫忌妒晁蓋等人的名氣和才幹,不想收留他們。結果,王倫被山寨的頭領林衝殺掉,林衝對王倫進行了火並,然後推舉晁蓋主持山寨。
這個故事裏麵,蘊涵著十分精妙的道理,因為這個故事簡直就是一部濃縮的政治史。一個毫無遠見的統治者,被身邊有遠大抱負而又不得誌的手下除掉,而深謀遠慮的第三者,則成為坐收漁利的最大贏家。
王倫為什麼被林衝火並了?最直接的原因,就是他拒絕接納晁蓋等人。當然,王倫有他的想法。晁蓋等七人,能夠在著名的武官楊誌的手下順利劫了生辰綱,而且又逃過了官府的追捕,上了梁山,這種能力,這種魄力,都是王倫這樣的落第秀才無法相比的。當然,晁蓋等人也不全是憑著自己的能力闖出這番事業的。他們之所以能夠逃脫官府的追捕,不止是因為他們擁有當地的各種情報,還得益於官府中的“內鬼”宋江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