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十年的光陰,讓黎曉在玲瓏穀漸漸遺忘了那繁華的世界。隻依稀記得十年前逃離長安來到玲瓏穀的情景。

她喜歡叛逆的感覺,一輩子待在長安那個門庭若市的黎家,終究是不行的。母親蘇婉走了後,作為黎家的長女,父親黎傲是越發疼愛她了,但黎曉明白,早晚有一天她會像母親一樣在黎家含恨而終,父親是怎樣對母親的,她全都看在眼裏。

直至十年前鄭凡的出現,讓黎曉眼前一亮,舍棄了終生的榮華富貴與她遠走高飛。的確,一輩子像隻放在籠裏的鳥一樣,那種感覺是讓人窒息的。

但天不遂人願,鄭凡在玲瓏穀穀口被一箭射死,那一箭,斷了鄭凡的命,也斷了黎曉對父親黎傲的最後一點念想。沒錯,那一箭是黎傲射的。

之後,黎曉親手斷送了自己父親的命,然後將黎傲這些年的罪行披露天下,自己則擺了上代玲瓏穀穀主淺羽為師,潛心學醫,成為玲瓏穀第三十六代穀主,冷麵玲瓏,黎曉。

又是回憶起往事,黎曉感到心裏一陣刺痛,隱隱傳來不安感。

“穀主,魏公子醒了。”待小丫頭陌梨來報時,已接近黃昏。

黎曉點點頭,帶上陌梨去了安置魏然的冬行宮。

魏然是黎曉在穀口發現的,把他從雪地裏拉出來的時候,全身已然凍得發青,身上有十幾處傷,這小子從來不讓她省心。

“你們都下去吧!”黎曉進了冬行宮,把所有丫頭都趕了出去。

看著坐在床上的魏然,黎曉冷笑了兩聲,隨即對著魏然大吼道:“你小子就不能讓我省點心啊!為了那個女人命都不要了,要不是我,你早都喂狼去了!”

黎曉口中的那個女人是羽鳶。早在六年前,魏然為了羽鳶求黎曉醫治,可羽鳶得的是不治之症,連她都束手無策,無奈魏然苦苦哀求,黎曉隻好開了一張不可能的藥方讓魏然去尋,沒想到這六年來,七味藥尋了五味。

見魏然不似以往那般和她拌嘴,黎曉更來氣了:“魏然啊魏然,你拿一麵玲瓏金牌在我這看了六年的病也就算了,那八十萬兩銀子的診金怎麼辦,你這六年用掉的珍貴藥材怎麼辦,就算以上都不算那麼回事,那你能不能別趴到我玲瓏穀口再暈,搞得跟我把你扔出去的一樣!”

魏然依舊低頭不語。

“那個女人又沒有嫁給你,你為她這麼勞心勞神的,她當回事了嗎?”

“是我欠她的。”魏然抬起頭。“當年是我為了閱劍樓殺了她丈夫,也就是我師兄徐子林,我必須治好她。”

黎曉搖搖頭,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魏然突然拽住黎曉,將一枚泛著藍光的珠子塞到她手裏,極陰極寒。

黎曉微微錯愕,魏然找到了第六味藥:冰紗珠。如果找齊七味藥,那黎曉善意的謊言就會原形畢露,她不知道魏然是否會殺了她。

冰紗珠是林淩的家傳寶物,這幾年來,搶冰紗珠的人多得數不勝數,想來魏然是殺了林淩和林家五輪子才搶到的。看魏然身上的傷應該是林家五輪子之首的輪風下的手,他真是不要命了。

“我會盡力配藥的。”黎曉投給魏然一個安心的笑容,然後快速離去,心裏卻有一絲焦慮和失落。

你為她一個人在外漂泊六年,真的值嗎?

黎曉剛在廊前坐下,陌梨又來報:“穀主,又在穀口發現一個人,要抬進來救治嗎?”

黎曉起身,足尖用力一點,懸在空中:“我親自去瞧瞧。”

開了亂石陣的門,黎曉反現了一個趴在雪地上的人,她走過去把地上的人翻過來,一看,帶著漢白玉的麵具,一雙瞳大大地睜著,已經氣息全無,摘下麵具一看,黎曉倒吸了一大口冷氣,林淩!他不是,不是已經死了嗎?

忽然,地上的人抓住了黎曉的腳踝,從嘴中艱難的吐出兩個字:“救——我!”

然後又昏死過去。

黎曉從袖子裏掏出一把匕首,在林淩的胸口又補了一刀,確保地上的人已經死透了,然後轉身回了玲瓏穀。

她這麼做隻是為了報仇,十年前,是林淩把黎傲引到玲瓏穀的,而且他這麼多年殺了多少人,她都記著。

回到穀中,她去了秋楓苑,坐在樹下,呆呆的望著天空。

鄭凡,十年了呢!那個人真的好像你,可以為一個人拚命,可惜他不是為我。我現在過得很好,你呢?在那邊過得好嗎?

閉上眼,黎曉又想起鄭凡,那樣爽朗的笑聲卻聽不見了,隻留一片殘影在她心中。

她飛身至冬行宮的冰麵上,她親手把鄭凡葬在那裏。撫著冰麵,她喃喃道:“陌梨現在跟著我,她過得很好。你走了以後,她不似從前那般活潑了,愈發變得冷靜了。你這個妹妹也很想你,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