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人生到處知何似,恰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哪複計東西。”充滿人世滄桑的傷感,於蘇東坡的筆下盡現無疑。人就如同行走於萬裏雪飄的大地之上,回頭看剛走過的路,一趾一履的痕跡都十分明顯,但隻要紛飛的大雪仍在繼續,再深的痕跡也終會湮沒,這便是人生。
每個人從呱呱墜地的那一刻起,便開始了這一趟生命的旅程。不管他是積極的樂觀主義者,還是消極的悲觀主義者;不管他是與人結伴闊步前行,還是孤身一人躊躇徘徊;不管他能活到頭發斑白,還是英年早逝,都將在這條白雪皚皚的人生路上,描繪出不同於其他人的軌跡。
究竟什麼樣的軌跡才是最美的,什麼樣的人生才是完滿的,自古及今,人們都在不懈地探索著、實踐著。雖然明知終有一天自己會離開這個世界,終有一天自己的軌跡會湮沒於人類曆史的長河之中,人們還是不懈地努力著。畢竟,“人過留名,雁過留聲”,即便注定要離開,也希望留下些什麼,以顯示自己確實曾經來過。於是,有人尋仙訪道,企求長生不老;有人爭權奪勢,貪求最大的影響力;有人沽名釣譽,以換取身後美名。他們身上背負的包袱,或曾帶來過希望的曙光,但在風雨飄搖的生命旅程中,終會有一個浪將他們打入海底,人生的軌跡就此消失。
真正能留下些什麼的,是用最有力的步伐生活的人,他們的腳印比別人的深,深到即便是紛飛的大雪可以將其掩蓋,雪霽化冰融之後的大地上仍然能看得到。人生能做到如此,並不容易。無論是堅定有力地踏出腳步,還是耐心等待冰雪消融,都需要長久不變的熱情。這種熱情,不是莽撞、不是狂躁,是身處任何境地、遭遇任何情景都能保持的一種生機與活力,是一種積極追求的態度。
柏楊先生淋漓盡致地闡釋了這種“熱情”的人生態度,用柏楊的妻子張香華女士的話來說,就是“柏楊先生性格中最大的優點就是,他有很大的熱情”。柏老的一生,就是一部傳奇: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名字亦多次更改;他一生念過無數個學校,從未拿到過一張文憑,卻一世著述頗豐,並被人尊稱為“華人精神導師”;他一生娶過五個妻子,終於在年近六十之時差點了上天“賜下的恩典”,找到了幸福的婚姻;他曾遭遇十年的牢獄之災,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之時幾乎被槍決,卻仍寫下了“不為君王唱讚歌,隻為蒼生、為一個‘人’的立場和尊嚴,說‘人’話”的風骨之言;他的一篇《醜陋的中國人》曾深深地刺痛了一代中國人,但當他辭世之時,人們卻感動的悵然若失……
柏老八十八年的人生旅程中,經曆了許多常人從未曾經曆過的坎坷,故而有人稱其為“看過地獄回來的人”。在風雨無常、坎坷多舛的人生中,柏老憑借著體內始終未曾熄滅的熱情,創造了一個又一個傳奇。“十年小說,十年雜文,十年牢獄,十年曆史”,熊熊燃燒的熱情,令柏老對人生的思考愈發深刻了。
“生命譜出自己的曲調,或者圓潤流轉,或者蕩跌低迷……河,緩緩漫步的繼續流,終是逝水,流過去的、流過去的水。”如今柏老已如逝水離世而去,但我們仍可從柏老的傳奇人生和驚世之作中,體味智慧的震撼,探求人生的真諦。本書追隨柏老傳奇的人生,並精選其諸多精辟的記述,於隻言片語間品味世間百態、人生萬象。弱水三千,編者僅能取一瓢而已,對這個“美麗的中國人”的解讀難免掛一漏萬,若您能從中聽到幾分智慧的回音,即不勝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