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上一章曾經說到，根據史書記載，孝文帝元宏曾經對鹹陽王元禧這些弟弟們說到：“我死以後，如果碰上子孫不肖，你們可以看情況，可以輔佐則輔佐，不可以輔佐則取而代之，千萬不要讓江山為他人所有。”
史書對這一事件的注腳是：孝文帝和兄弟之間相親相愛，沒有半分隔閡。可我卻更傾向於這是孝文帝在“太子勢弱”的這個政治大背景下的試探之言。
作為一個國家領導人，往往最忌諱直接表露心裏的真實想法，因為俗話說“楚王好細腰，後宮多餓死”，就是說皇帝輕易地表露了自己的喜好後，就必然有各種人“投其所好”，話淨撿好的說，“你困了就給你枕頭”，如此這樣，皇帝就很難聽到真相，掌握第一手資料。我們常說“君威難測”、“伴君如伴虎”，其實並不是說皇帝天生就是“心機婊”，而是“皇帝”這個職業導致做皇帝的人不得不收斂自己的情緒表達，從而減少自己被蒙蔽的概率。
其實這種皇帝“投石問路”的做法在曆史上不吝枚舉，當年漢景帝心存廢掉太子劉榮，改立劉徹（後來的漢武帝）為新太子之心，卻還拿話語試探太子劉榮的老媽栗姬道：“我百年之後，希望你能善待其他的妃子和他們的兒子啊。”
這其實就是“後宮版”的托孤，表麵看有立栗姬為後的意思，但其實史料記載當時劉徹的老媽王美人和長公主劉嫖早就結成一黨，不斷在漢景帝麵前詆毀栗姬和太子劉榮，所以漢景帝當時對於太子和皇後的最後歸屬還是兩可之間。
沒想到栗姬沒經得起考驗，表現出一個女人（或者說想專享皇恩雨露的美麗女人）應有的嫉妒、小氣、任性的個性，居然明確表達不願意照顧其他姬妾，還對漢景帝出言不遜。漢景帝表麵沒有說什麼，沒有當場發作，但是後來，等到時機成熟，漢景帝終於廢掉了太子劉榮，並把栗姬打入冷宮。而我們的栗姬這個“美麗的笨女人”隻能在殘酷的政治鬥爭中敗下陣來，最後鬱鬱而終。
以史為鑒，在政治天空中翱翔的各路政客們又怎會不知道皇帝都是“心機婊”的這一“不能說的秘密”呢？像魏孝文帝跟弟弟們說出“取而代之”之言，以及後來對六弟元勰的托孤之言（參考上一章“急流勇退”），雖說不一定“暗藏殺機”，但可以肯定的是絕對不是皇帝表麵上讓大家所了解的“普通漢語”的意思。那些聆聽這些話語的大臣們，不僅不會喜形於色，反而會戰戰兢兢，如芒刺在背，“托孤”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場考試，一旦沒有好好表現，立即會惹下滔天大禍。
當我們了解到皇帝這一特殊職業在“太子勢弱”這一既定環境下的心態，以及孝文帝極為推崇的“漢家禮法”所製定的“父死子繼”的皇位傳承規則來看，孝文帝對弟弟們的推心置腹之言很大程度上就是一種試探，而深諳政治的意義的那些王爺們，尤其是我們的彭城王元勰，又怎能“給個杆子就爬”，“不拿豆包當幹糧”呢？
當然，孝文帝試探眾弟兄的推斷可不僅僅在理論上，史料記載，孝文帝在做法上也露出些許蛛絲馬跡供我們品味。我們下一章再繼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