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火光照亮了都梁山。一萬五千餘揚州叛軍將原虎賁衛大營圍了個結實。
軍寨行帳都還在,營中卻是一片寂靜。
李敬猷臉色繃到鐵青,幾乎連刀都砍不進去。提一根馬鞭,他和尉遲昭等將一起走到了玄武營中軍帳前。
一麵撕碎的大旗落在地上,滿是泥水,還有鮮血。李敬猷拿腳踢了幾下將它展開,依稀可辯上麵是個“韋”字。
“報——轅門發現兩顆風幹的首級,分別是虎賁衛大將軍韋超和將軍夏候瓚!”
徐敬猷扭頭殺氣騰騰的瞪著那報訊的小卒,表情足足凝固了半分鍾之久。小卒渾身篩糠似的抖,尉遲昭擺一下手,“滾!”
“報——四營全空,沒有發現一個活人!南營朱雀輜重房內裝有兩百餘具屍體!銀錢絹帛全無,糧草輜重大半都在!”
“知道了,退下。”眼看徐敬猷的火氣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尉遲昭忙道,“大都督,如此雷雨交加之夜,蕭雲與魏思溫倉皇而逃必定走不遠。此時追擊,可逮個正著!”
李敬猷翻了幾下眼睛,雙手朝後一剪搖晃著馬鞭,“不著急。進去看看。”
說罷,他提腳走進了中軍帳。
中軍帳中擺設依舊,徐了斧鉞兵符,其他的都還在。桌上擺著一領韋超曾戴過的血染頭盔,下麵壓著一封信。
李敬猷用鞭子挑開頭盔,拿起信拆開來看。
信是魏思溫寫的,是一份以霍王名義,招降“代揚州大都督徐敬猷”的招安信。
李敬猷看了沒兩行,頓時怒氣迸發將它扯了個稀巴爛,痛聲大罵:“魏思溫,奸險老賊!蕭雲,犬狼之徒!”
尉遲昭站在他身旁,濃眉深擰的急切道:“大都督,兵貴神速,此時率軍追趕猶為未遲。聽逃散之卒說,蕭雲將一萬虎賁衛精減到隻餘三千人。量他三千人馬有何能耐?某隻須數千精騎追擊,定將霍王父子、魏思溫、蕭雲等人手到擒來!”
“魏思溫明目張膽的告訴我,他們去取濠州了。”李敬猷轉頭,似笑非笑半冷半熱的瞅著尉遲昭,甕聲道,“濠州,你知道嗎?”
“那又如何?”尉遲昭一時沒反應過來,眉眼一挑凜然道,“豈不問他們取沒取下濠州,也定將其手到擒來!若他取了濠州,某就連城池也一並挑了!”
“嗬!”李敬猷一笑,尉遲昭就來火氣了。
因為他終於從李敬猷的神色中,看出了一些懷疑!
“大都督信不過某家?”尉遲昭大聲喝道,“某誓死效忠英國公,日月可鑒!不錯,某是與蕭雲、魏思溫等人略有私交。然,彼已背主作竊,便是我尉遲昭的生死敵人!是公是私孰輕孰重,某家尚且分辯得清楚!別說是私交朋友,就算是骨肉兄弟,某也會大義滅親!”
“尉遲將軍說到哪裏去了?”李敬猷臉色急轉,換作了一副善意又欣慰的笑容,說道,“我言下之意是,蕭雲與魏思溫等人自不量力前去送死,又何須我們動手?濠州近傍揚州,必有重大兵力鎮守。他區區三千人馬,能成何大事?倒是我們,不可自亂陣腳。這樣吧,你馬上率兵馬折回淮陰,我親自鎮守都梁山。揚州犄角大防線,不容有失。出兵之時我已快馬報訊給兄長,相信他會有定奪。”
“什麼?”尉遲昭頓時瞪大眼睛,驚喝道,“大都督,萬萬不可如此啊!你縱然信不過某家,何妨自己派兵去追擊?可千萬別小看了魏思溫與蕭雲,他們一個足智多謀一個勇冠三軍,既然敢於出兵就定是有了必勝之把握。倘若真讓他們取了濠州為據點,到時以霍王為旗遍檄州縣號令天下,對我軍是為大大之不利啊!”
“不必多言,我意已決。”李敬猷板起臉來,冷冷的瞪著尉遲昭,甕聲道,“就算讓他取下濠州,又能如何?朝廷三十萬平叛大軍即將開抵過來,到時,他們還可以替我們抵擋一陣,甘當送死鬼,何樂而不為?再者,區區三千人馬,哼……若要取之,無非是翻手覆掌之間的事情。魏思溫奸狡如狐,既然明擺著告訴我他們去取了濠州,就是想誘我前去追擊。我若追擊,反中他計會吃埋伏。不必多說了,你速率兵馬折回淮陰駐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