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打斷骨頭連著筋(1 / 2)

了丁縣的平術被老洪他們給捧熱後,深受行內看好,第二年的價格大漲。

可是郭向陽沒有在這宗生意裏賺到一分錢,因為種植戶和收購商猛的在一夜間都變得無比聰明,他們認真總結去年的經驗教訓,在來年平術種子還沒有入土的時候,供銷雙方就在廣大鄉村的角落裏,甚至昏暗的煤油燈下,十分巧妙地避開了一切人為設置的障礙,神不知鬼不覺達成了協議。時代畢竟已經發展到了20世紀80年代,誰也不能去農民的地裏強搶他們種下的農作物。

這一切變化郭向陽全然不知,當那些精明的生意人一腳泥一腳水穿行於田間山嶺之中,恭謙地和農民稱兄道弟時,他卻穿著鋥亮的皮鞋在車水馬龍的省城鬧市,以一個鄉村富紳的心情充滿同情地看著那些所謂的城裏人像螞蟻一樣擠公共汽車。到了收購季節,郭向陽興衝衝地從省城回來,按去年的老套路做好了一切準備,和相關部門都打好了招呼,甚至去看望過何氏父子,到時候要請他們繼續給他指明方向。可是,沒有人上門來找他。他聽說老洪那個班子又結伴來了縣裏,可是他連他們的背影都看不到。他到百八十裏街幾個能住宿的地方看了看,一個做平術生意的人也找不著。一直到了丁縣數千噸平術悉數運出縣境,郭向陽才明白所有的外地老板,沒有一個人再在百八十裏街住宿、求人、請客,他們直接從農民手中拿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

第三年第四年了丁縣的平術價格仍舊很好,但郭向陽不願再回首往事,別說是縣長的兒子,就是縣長也不能左右平術的自由流動了。

郭向陽失去了在故鄉發展的信心,一心往省城奔。他很少回來,但每次回來必去看看何了凡父子。他不止一次說如果不是何氏父子幫他賺下第一桶金,他也沒有辭職去省裏混的底氣。這話何氏父子愛聽,說明這個人還是識好歹,明事理,記著他們一份好處的。

於長鬆希望他的這個繼子出去外麵混,隻要不在身邊就好。因為隻要他在縣裏,就會讓他提心吊膽,不知他打著他的牌子又會在暗地裏幹什麼。他和人家同樣拿一份工資,而他總是穿得比人家好,花錢比人家大方。他問過老婆是不是給他錢了。如玉說他有工資,吃用都是家裏的,他好意思再到家裏拿錢花?看來她不會再給他錢花,他有點相信老婆的話,他的應酬太多,就是給,也不能應付他的開支。後來郭向陽辭職走了,有一個老幹部才悄悄地告訴於長鬆:他這個兒子一年換了三個女朋友,三個都打了胎,每一個打發好幾千塊錢走人,因有錢打發,才沒有給他這個當縣長的留下什麼麻煩。在20世紀80年代,他這個縣長,一年的工資都沒有一萬塊錢,兒子從哪裏弄這麼多錢來玩女朋友?這事不能往下想,一想就是很可怕的事情。幸好兒子主動提出辭職,聽到消息的這一天,他頓覺輕鬆,回到家裏止不住竊笑。

郭如玉埋怨他:兒子把飯碗都丟了,你還高興。

他故作正色道:這你就是懷疑他的能力了。現在真正有本事的,都是自己幹。他們算是碰上好時世了。

老婆說:他又沒有讀什麼書,能有多大的本事。

政委道:毛主席隻讀了個師範,當了領袖。我也隻讀了個小學,也幹上了縣長。不在乎書讀得多,在於後學哩。

如玉一笑:你的膽子真大,敢跟毛主席坐在一起。

政委:過去說這話,要坐牢。如今在自己屋裏過過癮,問題不大。

兒子以前在外麵幹了些什麼,郭如玉心裏是明白的,隻是她不敢對丈夫說。她曾苦口婆心勸過兒子,但兒子口口聲聲承諾不會給當縣長的爹添麻煩,她也就不好說什麼了。她希望兒子能幹點像樣的事情來,靠著老子的麵子,幹些拉拉扯扯偷偷摸摸的勾當,她的臉上也無光啊。兒子每甩掉一個引產的女朋友,她都要燉一隻雞婆去醫院裏百般安撫受害者,加上不薄的賠償,倒也沒弄出什麼大事來。她也不想過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了,從內心而言,她也是希望兒子離開百八十裏街的,所以她也沒有多少底氣指責丈夫。

郭向陽頭腦發熱,連辭職的大事都沒有跟母親說,但打算去省會發展的事是對她說了的。郭如玉曾經想過這事應該去問問何了凡,請他給算算能不能去。倘若卦上說不能去怎麼辦?沒了工作又留在縣裏,麻煩不是更大嗎?不是養一隻老鼠在倉裏吃穀嗎?便放下了這個念頭。

郭向陽在省裏發展了三年之後,他媽有點慌張了。盡管每一次郭向陽回來都是衣冠楚楚,風度翩翩,一副發展得不錯的樣子,他給於長鬆買很貴的酒,給她買很貴的毛衣,動不動就請朋友到百八十裏街最好的店子裏吃飯。但隻有郭如玉明白他混得應該是不怎麼樣的,因為她的一點積蓄又被他借走了,她催討過好幾次,他總是支支吾吾,而這點錢於長鬆和她兩個女兒都是清楚的,一旦要拿出來做急用,她將如何交代?

一日郭如玉想著這事,越想心裏越慌,終是坐不住了,便來到流星巷35號找何了凡,要請他給兒子算算運道,看看是否可在省城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