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車(1 / 2)

大梁裕和二十年,秋。

晉州城外的某處林子裏,正是晚雲收,夕陽掛,一川楓葉,兩岸蘆花。若要細細看眼前美景,便會發現一株遒勁斜出的枝幹旁,兩隻紫靴子晃蕩不停。靴主人緊鎖眉頭,嘴裏嚼著一隻狗尾巴草。突然間晃動的草一個急刹車停了下來,尾端尤似帶著顫抖的“嗡嗡”聲。

不遠處一輛馬車正“嗒吧嗒吧”而來,透過揚起的灰塵,能見到青色的簾子微微晃動,趕車的漢子似乎在打盹,由著前麵那匹老黑馬慢慢踱步。

“機會來了”靴主人一掃沮喪之情,兩眼精光大盛。“獨行,老頭,中等馬車”鑒定完畢的某人一邊沾沾自喜,一邊掏出個花臉麵具,那麵具顏色黃綠白惡心交錯,畫法鬼斧神工:幾分猥瑣,幾分奸詐,幾分幸災樂禍,活脫脫將要使用之的某人。某人拿著翻版自己嘿嘿一笑,蓄勢待發。

就在馬車要經過大樹準備繼續向前時,紫靴主一個漂亮的飛踢,將對方瘦弱的車把頭給踢飛了。踹人。拉韁,揮鞭,行雲流水,一氣嗬成,其熟練程度讓人懷疑這絕不是一個新手強盜。

被踢到小溝裏的車把頭一口吐掉嘴裏的雜草,罵罵咧咧,“殺千刀的,大金鴨子給攪飛了!”

殺千刀的哪裏顧得上和他點評,早就溜得連影子都沒了,徒留一地煙塵滾滾。“殺千刀”的正是偷溜出門的虞葭。數月前母親大人率領一眾遊玩去了,原本也要捎上她,但虞葭哪裏願受那個拘束,非說自己要在家溫習,等看巢的老鷹走了,立馬腳底抹油溜了。外麵大千世界,花花走馬,玩得不亦樂乎,等到回程時發現花銷估計不足,這荒山野嶺哪裏有錢莊當鋪,要某些懶骨頭徒步走到那是不可能的,於是就有了這出劫匪事件。

馬車跑了一陣後,虞葭長籲一聲,跳下車來,前後左右各伸了個懶腰,放馬吃草,一臉嘚瑟得鑽進車裏——換衣服。

一把摘掉麵具,這是一個賣麵具的小屁孩送的,“心腸真好”虞葭咕噥著,全然忘了自己是怎樣死盯著人家胸口的麵具。胡亂扯掉花袍子,“還是自己家裏的素色袍子耐看”車廂的地板上很快堆積了一坨花花綠綠:靴子、襪子、腰帶、荷包、外袍、長裙。中衣。……在包裏翻著翻著突然覺得少了點什麼,“咦?我的肚兜呢”虞葭明明記得自己從成衣店裏順了件月白色兜兜,倒不是有多名貴,卻很有新意,準備睡覺時臭美一番。虞葭跪在木板上搜搜尋尋,總算在一處縫隙處發現了一根疑似帶子,定是包口散開,被馬車顛到這裏的,不疑有它,用力一扯,木板竟被帶翻過來,“淨是爛貨”,虞葭一麵腹誹一麵準備將木板蓋好,卻耳尖地聽到一種奇怪的聲音。

虞葭相信這絕不是幻覺,為了證明自己靈敏的聽覺,正確的神經線路,及——時不時的犯二精神,她果斷地將耳朵貼近木板,這一聽就更明顯了,“刮哢刮哢”有點像風吹動地上的枯葉,又有點像冰棱撞擊礁石,還像……野獸啃噬骨頭的聲音。虞葭沒給自己反悔的時間,一把扯開木板探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