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甲衛兵們停下來的時候,程洛薇便放下了簾子。
她想,那位大人物多半是發現了峽穀裏暗藏的危險,所以他們這支販奴隊伍要遭殃了。
車廂裏,程凜渾身不自在。
即便有程洛薇坐在身邊安撫,他的情緒依舊緊繃得猶如一條即將承受不住過大拉力的弦。
程洛薇能感知到死亡的腳步,程凜也能感覺到。
在奴隸販子下令停車的時候,他差點就要帶著程洛薇跳出車廂,從反方向遠遠地離開這片危險之地。
如果他沒有被奴隸手環銬住的話,程洛薇根本拉不住人。
“冷靜些,你在此時帶著我離開,絕無生路可言。”程洛薇耐心說道。
看著程凜的表情漸漸恢複了平靜,她微微垂下眼簾,對他的過去第一次有了好奇的想要探究的心思。
尋常人不會如程凜這樣幹淨得像一張白紙,什麼都不知道。
尋常人不會有程凜這般對危險的敏銳感知,也不會被獸類的本能壓過理性的思考。
如果說程凜隻是野人,那麼是誰為他披上了那件什麼都遮不住的外衣?
如果說程凜隻是野人,為何他的手細嫩幹淨得連薄繭都看不到?
在程洛薇的猜測中,獸車再度啟程,車軲轆滾動的聲音在傭兵們的沉默中清晰又緩慢。
奴隸販子雇傭的傭兵都是老手,他們走南闖北多年,早就鍛就了對危險的敏銳感知,又怎會不知道大人物讓他們先行的原因?
黑甲騎兵發現販奴隊伍的拖拉,他冷冷地掃了不斷抹汗的奴隸販子一眼,不耐煩地嗬斥道:“快點!”
隊伍加快了少許,用了六七分鍾的時間,才磨磨蹭蹭地接近了黑甲衛兵,打算從另一側繞過去駛進峽穀口。
低調的奢華獸車裏,有人輕聲說了一句。
黑甲衛兵們立刻命令販奴隊伍停下。
奴隸販子頓時一喜,隻以為那位大人物改變了主意,卻不想,黑甲衛兵讓他們停下是要展開搜查。
空歡喜一場,奴隸販子如喪考妣。
他的目光往自己的車隊中一掠,不經意間看到程洛薇所在的獸車,想起程洛薇那極佳的容色,眼珠子隻一轉,心裏便極快地湧出一個主意。
程洛薇是流亡的世家大小姐,家裏說不定與那位相識,若能通過程洛薇這張牌讓大人物放棄的話……
據說那位大人物殺伐鐵血,手段狠辣且從不徇私,多半不會因一個世家千金改變想法。
不過,此事雖渺茫,但不去試一試,他真的很不甘心。
奴隸販子看了一眼麵色泛白的白胖大叔,心中暗暗唾棄了一聲,快步向黑甲衛兵小隊長走去:“大人請慢!”
此時,黑甲衛兵尚未搜查到程洛薇的獸車。
車廂裏的程洛薇也不知道奴隸販子把主意打到自己頭上,她聽著奴隸販子的聲音,略有詫異地挑了挑眉。
接下來,她的麵色變得僵硬起來。
在奴隸販子的口中,她成了大陸頂級世家的嫡係成員,身份之尊貴可比擬一國公主。即便低調獸車裏的大人物是隻手遮天的存在,若讓程洛薇去送死,依舊討不得好。
不過是上下兩張嘴皮子一碰,程洛薇與程凜便從奴隸中的頂級貨色變成販奴隊中地位尊崇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