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鼠(1 / 2)

我打小就有很嚴重的拖延症,怎麼說呢,我從一顆受精卵到呱呱墜地足足用了十三個月,對於此,我媽表示很生氣,所以我的名字就取得不怎麼上心了。

我叫陸遲,遲到的遲,生於1984年長白山西南二十裏的陸家村。

看了那麼多電視電影話本小說,裏麵但凡出生不太尋常的人,後來往往都不平凡,像什麼猴子啊,哪吒啊,還有放牛娃朱元璋啊。

我十三個月才出生,自然也是不平凡的,我的不平凡表現在我是一個倒黴孩子。這絕不是我們東北話裏表達對一個孩子又愛又恨又包含癡嗔的愛稱,我是真的倒黴孩子。

從小吃奶就嗆著,學走路就絆倒踩狗-屎,直到後來村裏放養的貓狗有時就就像中了邪似的要咬我,再後來,床上躺著能碰到房頂掉蠍子,出個門能遇到破瓦片子被風吹下,也虧我爺爺奶奶看我看得細,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投了幾回胎了。

直到我五歲那年,我偷看了一回村頭埋死人,回家就開始發高燒說胡話,迷迷瞪瞪的在醫院治了半個月也沒啥效果,眼看要不行了,還是我爺爺,雖然是個赤腳醫生,但是心裏裝的卻都是神神鬼鬼,找了一個大神兒,反正就是一頓唱啊跳的,又灌了我一肚子符水,就這麼算是救了回來。

救回來之後,我心裏也是怕啊,整天也是過得戰戰兢兢,不敢出門,直到那年七月份,我家斜對過的二蛋家要起新房。

要說二蛋,八九年那會兒,不過三十來歲,但卻是個遊手好閑,好吃懶做的。頭些年吃大鍋飯的時候,他好賴也混個飯吃,但是後來實行包幹到戶,他又懶得渾身都長草,那就隻能越過越回去,經常也就混個水飽。

他家裏父母死得早,後來家裏幾房親戚張羅著好不容易給他娶了個媳婦,那一點薄薄的家底也混了個底掉,整日裏就聽他跟他媳婦在那吵啊鬧的,一個大丫頭片子時不時的哭兩嗓子,村裏人倒也都習慣了。

不過就是這麼一個人,那年突然就像打了雞血似的給闊起來了,冰箱彩電洗衣機的弄了個遍,沒過幾天又晃悠悠的騎了一輛摩托車回來了,久貧乍富,嘚瑟的不行,整天帶著一幫子狐朋狗友胡混。

慢慢的這二蛋的事就從這幫子酒友裏麵傳出來了,傳的倒是挺邪乎。

有的說是二蛋偷偷挖了一個大墓,像是挖著了一個大官的陪葬,賣了不少;還有說二蛋在外麵被香港的富婆看上了,個中細節說得活靈活現,不過大家看看二蛋那賊眉鼠眼的樣子,實在不相信哪個富婆能這種眼光;更有甚的,說二蛋在西邊山上撿到了一個聚寶盆,每天上兩柱香,那金銀財寶就蹭蹭的往外冒。

不過不管怎麼說,二蛋是富了。估摸著二蛋當時自我感覺要走上人生巔峰了,這破土坯房已經著不下自己了,大手一揮,要起一個三層小樓。

不過起樓之前,二蛋找了一幫人,說要把院子裏那棵老槐樹給弄掉,還特意讓人帶了不少家夥事,說順便要弄一窩老鼠,也算是除四害。

那天一大早,二三十個大小夥子都上門來了,二蛋把頭發梳得鋥亮,穿著一身夾克衫,嘴裏叼著一袋煙,咧著大嘴,晃悠悠的給這些人挨個發煙。

我平時也不敢出門,聽到外麵放了一掛鞭炮,心裏癢癢,就踮著腳,把窗戶往外看熱鬧。

過不多久,一群壯小夥子就把二蛋家的破土坯牆推了個幹淨,就看到二蛋家院子裏那棵歪脖子老槐樹,足有兩人環抱那麼粗,老樹皮皺巴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