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兒童福利院時以為全世界都拋棄了我,整天隻知道哭。
不知什麼時候起,我的身邊多了兩個人,他們保護我,在冬日寒夜裏,薄被不能保暖,他們將自己的被子放到我床上,兩人卻裹著一張毯子瑟瑟發抖;分發飯食不足時,他們將為數不多的菜肴撥在我碗裏,寧願自己吞食白飯。
有次院裏的孩子欺負我,他倆用武力迫那群孩子來向我道歉,讓他們知道我有保護者,為此他倆被嬤嬤懲罰,當天沒有飯吃。晚上我把他們叫到院子裏,從懷裏掏出晚飯時偷偷藏起的饅頭三人分食。我對他們說:
“少華、敦生,我們三個要永永遠遠在一起哦~”
那天月亮很大很亮,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倆臉上的笑容,溫暖的像天使。
那時年少的我還不懂,永遠是個多麼沉重的字眼,將對我們三人是怎樣的束縛。
之後在福利院的日子是快樂的,因為有了他倆的陪伴。我們到年齡了,相繼離開福利院,要學會在社會中生存,因為有他們可以依偎,我並不害怕。
少華讀書很在行,自學了許多課程,後來順利進了一家公司。
而敦生與我有點隨遇而安的樣子。我說我想學做糕點,要做世上一流的麵點師,讓所有吃到我做的糕點的小孩都有滿足的笑容。敦生沒有異議,隻是在下一個星期陪我進入一個麵包房裏給大師傅當學徒。我很笨,學的很慢;但敦生很聰明,他學會了再慢慢教會我。所以我們進步的飛快,在麵包房裏也可獨擋一麵了。
少華在公司裏做的也不錯,僅僅兩年就做到部門經理,雖然工作很忙,每次三人聚會還是不會遲到一分鍾。我們分享所有事情,我做麵包時鹽放少了挨了大師傅的訓,敦生早上起床迷迷糊糊在浴室絆了一跤出門撿到十元錢,少華因為下屬的失誤丟了一個企劃案但終於可以休假一周,等等。
在一起仿佛還是那麼快樂,但我知道有些事變的不同了。少華和敦生看我的眼神,熱烈的好像總想告訴我什麼,卻又始終壓抑著。其實我有些明白,但是我不敢回應他們任何一個,我無法想象我們三個人的聚會少了一個的情形,隻想永遠永遠這樣下去,但我不敢說出這想法,怕說了我們之間就沒了這份親密無間,我不想再感受那種被拋棄的感覺,所以選擇沉默。他們似乎也想維持這個平衡,應該是也沒忘記年少時的誓言吧。我覺得這樣挺好,挺好。
……
一次聚會上我說,我想離開麵包坊。他們問我想做什麼?我說我想開一家屬於自己的西餅店,名字就叫“幸福”,希望這個店子能預示我們三人永遠幸福快樂。想象著擁有自己的店的情形,我樂不可支。
少華笑著說,好啊,祝我們永遠幸福,但我們三人能永遠在一起嗎?我隨口答道,為什麼不能?哪怕以後變成六個人、九個人,我們也是最親密的一體!
當我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他倆的神色已經變了又變。
一個月後,敦生拉我去了一個地方。在那條商業街,敦生指著一間門麵說,那個店子已經被他租下來了,將是我的“幸福”店。
可在店子開張的那一天,敦生走了。
我一直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辭而別,直到那位叫秦秦的女孩到來。
……
我明白自己有多麼自私了,就因為想讓三人永遠在一起,不想再一個人,無視深為感情苦惱的他們。以情困住他倆這麼多年,敦生是終於忍受不了了吧,他幫我做出了選擇。
是時候了,我們都應有自己的生活,讓他們等了這麼多年已經夠了。
少華向我求婚,我拒絕了。
我告訴少華,我突然覺得自己一直像個孩子一樣任性的活著、被你們保護著。現在我也要去找屬於自己的人生,等到我成熟的那天,我會來看你,但是,請你不要等我,因為你生命裏最重要的不應是我了。
少華苦笑,仿佛已經知道了這結局。
……
離開北市的那天,陽光很好,仿佛預示著明朗的未來。
我沒讓少華來送我。
登機時我一回頭,仿佛看到少華和敦生的身影。風吹來一個聲音:
“少華、敦生,我們三個要永永遠遠在一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