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叫郝春花,今年二十八歲,家住黃龍村麻鹽隊,養豬專業戶。俺的競選主題是:努力打造新農村,塑造黃龍新風貌。”郝春花站在大隊部禮堂的講台上神采奕奕,熱情激昂地掏出一份早就擬好了的競聘書,抑揚頓挫地念著:“黨的春風吹滿地,改革的步伐日日新,農村的變化真……”
“哎!我說郝春花,能不能給咱來點實際的,專整那些個文謅謅的有啥用?”沒等郝春花把競聘書念完,好事的劉老四聽得不耐煩了。顯然,他不是郝春花的擁戴者。
台下早已是按捺不住,一聽有人起哄,紛紛跟風似的嚷開了。會場內一片烏煙瘴氣,在場的群眾百般聊奈,各自都做著與會場無關的事,有吸煙的、織毛衣的、閑聊的、給娃娃催尿的、打鬧的、有的幹脆脫了鞋襪修腳指甲,弄得臭氣熏天,旁邊的人個個捂鼻子罵娘,會場似乎變成了菜市場。
村支書老潘坐在主席台上看著這些不登大雅的情景,氣不打一處來,他重重地敲了敲主席台,厥著屁股大吼:“安靜!安靜!這會場都讓你們整成啥了?啊!還有沒有一點紀律性和組織性?不願聽都給俺回家挑大糞去!”
會場立刻平靜下來,但煙槍們還在若無其事地吞著雲吐著霧。
老潘穩了穩身體,扭過頭對郝春花說:“春花啊,你就大家整點實際的吧,麵上的聽著也不中用。”
“好,俺就給大家整點實際的。隻要大家信任俺,讓俺當上村主任,那俺上任後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解決村裏的道路問題。大家都知道,隻要一下雨,這村裏的路就成了泥巴沼子,大人出行不方便,娃娃們上學成問題,這樣咱們村始終摘不掉窮帽子。俗話說,要致富先修路,這路一修好了,大家不僅出行方便,拖運點啥東西不也方便了很多嗎?再說,這可是造福子孫後代的大好事呀,大家說是不是這個理啊?”郝春花開門見山,顯得自信滿滿。
“你說得倒輕巧,這錢從哪裏來?誰出?”台下又有人嚷開了。
接著又有人說:“修路咱可是打心眼裏支持,可想挨家挨戶的湊份子,恐怕沒人想修這個路。咱一年到頭靠著幾畝薄地養家糊口,沒幾個錢,連娃娃的學費都成問題,哪有多餘的錢修路?”
“是呀。再說,這路一修好了,得好處的可是你們家啊,你們家是村裏唯一的養豬專業戶,你當然指望著修一條好路搞運輸,大家說,是不是呀?”有紅眼者開始借題發揮。
“是呀,是呀。郝春花,你富得流油就飽漢不知餓漢饑了,有本事你出錢給咱村修路,咱保準選你當村主任!”
“她摳門得很嘞,哪會舍得出這個錢呀?有一次她男人打紙牌輸了五十塊錢,結果被她打掉兩顆門牙。”這席話頓時引起會場裏哄堂大笑,誰都知道郝春花的男人牛滿貴是個怕老婆的主。
牛滿貴畏縮在會場一角抽著悶煙,滿臉漲紅,隻想找地縫往裏鑽,他窘迫地衝著笑話他的村民們尷尬地解釋道:“沒……沒那回事,我那兩顆門牙是……俺自己個碰……掉的,不幹俺……俺媳婦的事。”
“瞧瞧,瞧瞧牛滿貴那副熊德性,哈哈哈……”又是一陣哄堂大笑,連村支書老潘也按捺不住捂著肚子吃吃竊笑。
看著這幫毫無遠見而又一毛不撥的村民,郝春花無奈地搖著頭,她看了看自己的男人,又看了看會場裏的村民:“沒錯,俺男人的兩顆門牙是俺打掉的,那是他不務正業。再說俺家滿貴可不是怕俺,是疼俺哩。不過,更可笑的是你們這些女人,也跟著瞎起哄,有男人疼不是好事嗎?有人說俺摳門,說俺為了五十塊錢就打掉了自己男人的兩顆門牙。其實別說五十塊,就是五千,隻要俺男人用在實處,俺絕對不會心疼那幾個錢,反而會支持他,鼓勵他。大家可能還不了解俺這個人的性格,俺認定了的事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棄的,為咱村修路是俺一直未了的心願,俺做夢都想改變咱村的麵貌。請大家必須明白一點,修路不是為了俺家,也不是為了某個人,而是為了咱村千秋萬代的福趾呀。其實,俺這次競選目的不完全是衝著村主任來的,號召村裏人共同修路才是俺真正的意圖。所以,俺決定,修路用的材料錢俺出,可勞力得歸大家出,俺就是傾家斷產也要把咱村的路修好,為咱村的子孫後代造福!”
郝春花一腔熱情激昂的講話頓時引起了滿堂喝彩,掌聲、呐喊聲經久不息,紛紛表示支持郝春花當黃龍村的村主任,當然,在這些人的內心裏想著,有人出錢修路,那是巴不得的事,村主任愛誰誰當,隻要不從他們口袋裏掏錢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