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應該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華麗的場麵,雖然讓人看了想吐。
偌大的廣場,除了天空懸浮著的一具已經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體,地麵上已經血流成河,數不盡的殘肢斷骸彙聚成一片,形成了一個人為的堤壩。
而那堤壩的後麵,是嚴陣以待的各大修仙派弟子,一個個猶如從血水中撈出來一般,雖然天空還在下著讓人看了都覺得滲人的血雨,但是那遠遠比不上那懸浮在空中的那個——人。
如果說,那還是一個人的話。
如果說,被數以萬計的附上了法術的箭射中還未死去的還算是人的話。
那麼,她真的是一個無敵的人,一個讓所有人都想毀去的存在。
“哈……哈……”
就在所有人都嚴陣以待的盯著那個人的時候,卻聽到她——殘破的笑聲,是啊,她還能笑的出來,她以一抵數千的修仙弟子,身中萬箭,她沒有倒下,她還在笑。
“是誰?”她低垂著頭,似乎是在看著身上的箭枝,又似乎沒有看。
底下的弟子們在狂潑而來的血雨中瑟瑟發抖,他們從來不認為自己能夠抵擋得住這人的瘋狂一擊,即便是在她如此狼狽或許快死的地步。
“我——炎鳳,在今日之前從未殺一人,是誰將我害成這樣呢?”
她的聲音有如敗獸一般的殘破,卻沒有人能夠回答她,時間好像停止在了這一刻,她回想起了很多很多,卻從來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走到這一步。
“殺了這妖女,她快死了,還讓她活著來殺我們嗎?”嘶吼的聲音在底下的人群中響起,他的聲音成功的將那一群早已經恨不能鑽進地洞的人給激起,是啊,她今日不死,那明日死的就是他們。
“徒兒們,還等什麼,殺——”
“將這妖女斬於馬下,為我們死去的弟子報仇——”
風還在繼續的吹,將炎鳳的發絲給輕輕吹起,又落下,而她還是一動不動,不——
她在動,她在笑,她在哭……
她的手,在一點點的將身上的箭給拔下,箭枝一根一根的往下落
她的唇,帶著淺淺的笑,嘲諷的在看著底下蜂擁而來的人
她的眼,在滑落著晶瑩剔透的淚,在為自己的不值而哭泣。
她在哭,哭的是無法為自己的族人繼續傳承下去。
她在笑,笑的是自己的無能無用,無法保護自己
她在拔箭,是因為炎氏一族即便是死,也要幹幹淨淨的死。
“殺啊——”
絢麗的法術,無以計數的光球在各個修仙者的手中拋出,猶如絢爛的煙花,在朝她而去。
她還在笑,看著這些光球朝自己而來,她的手輕輕一動,一道明晃晃的結界出現在她周身,為她擋住了所有的法術,她淡淡道:“你們,且,等一等!我還有一點沒拔完!”
所有人都看著她,看著她將那些箭從自己的身上拔下來,看著那一具布滿血窟窿的身軀神奇的慢慢複原,看著那曾經猶如璀璨星光似的雙眸慢慢的黯淡。
“我炎氏一族,即便是死,也隻能是被我們自己殺死!”
沒有人知道,她其實是最怕痛的,一點點的小傷她都會哭的雙眼變成小白兔。
沒有人知道,她其實是最怕髒的,一丁點的灰塵她都要立馬的弄幹淨。
亦沒有人知道,她其實是很冤枉的,她從來不怕死,因為她曾目睹自己的爹娘在自己的麵前殉情。
隻是,她不甘,她不願,如此的死去——
是夢吧,是不是醒來了,所有的一切都能夠回去,她能夠回到無憂無慮的童年,能夠和可愛的小妹一起嬉耍……
是夢吧,是的話,快醒來吧,醒來吧……
*
淚,在眼角滑落,炎鳳緩緩睜開眼睛,是啊,是夢,隻不過是十年之後的夢。
她還好好的躺在破廟的一角,那是她兩天之前醒來的地方。
深深的歎了口氣,炎鳳小心翼翼的撫平自己的衣角,那是她娘親離去之前留給她最後的一件衣服了。
她開始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邁著遲緩的腳步,一步一步的朝前生那個驅除她的地方,那個她父親唯一的道友居住的地方——天玄門。
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重生,亦或者那真的是一個夢,可是——夢,太真實了,真實的她都不敢再去麵對,自己當時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勇氣。
再次登上那天玄門為所有修仙弟子準備的千層階,前生的她花了整整三天才爬到了天玄門的門前,跪了整整三天才見到了那個天玄門的門主,亦是她父親唯一的知交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