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燦燦的油菜花沿著山田一路而下，遍地都是，五指峰山腳下，歪歪斜斜的木籬笆圍了一座農家小院，一位老嫗屁股搭著低低的門檻正在挑野菜，空蕩蕩的院子裏就一隻小黃狗趴在她腳跟，懨懨兒地，眼皮子有一搭沒一搭的睜著。
臨近日中，小院口傳來笑聲，老嫗高興的放下手中的活迎了出去，“阿曉，回來啦！”
牛曉一手牽著小妹牛嘉，一手提著一塊梅花肉，背上還背著小弟牛小寶，笑容燦爛的點頭應道，“阿婆，我們回來了，今晚咱們吃肉！”
手上的大肉明晃晃的，姚阿婆黝黑的臉上褶子皺成了一團，樂嗬嗬的接了就往灶頭間走去。牛曉單手拽下背上的牛小寶，把他放在地上，幾人前後腳進了屋子。牛嘉鬆開姐姐的手，踩著小杌子伸手去夠水壺。姚阿婆打了水給牛曉洗了把臉，幾把水撲去，原本黑不拉幾的一張粗臉漸漸變得白皙瑩亮，濃黑的闊眉也變得柳葉彎彎，一雙狡黠的眸子透著靈氣。姚阿婆心疼的輕歎了一口氣，牛嘉端了一碗水遞給牛曉，不聲不響的眨著黑漆漆的眸子望著她，牛小寶又貼了上來，雙手環住牛曉的小腿，仰著圓腦袋笑著。
“阿婆，別守著我了。”牛曉的聲音清脆好聽，她先一步端起銅盆，笑著說，“我自己來就行，阿婆給我們弄點吃得吧，我肚子餓得都叫了，聽聽！”
姚阿婆捏了捏牛曉的手臂，硬硬壯壯的不知道裹了什麼，摸著就是不舒服，別說穿著了，“脫了吧，舒服點，阿婆給你們攤了餅子。”
牛曉好看的唇形又往上翹了翹，點了點頭就朝裏屋走去。不一會兒，她裹著灰頭巾出來，脫去偽裝的人兒穿著半舊的灰布衣褲，十四歲的牛曉個子高挑，腳下有力，看著健康又美麗。
姚阿婆坐在一邊，看著幾個孩子啃餅子，目光從牛曉移到牛嘉，又轉到最小的小寶，見著孩子們狼吞虎咽的，不免怨了一句，“都這時候了，怎麼也不給你們吃口飯呀！”
牛曉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解釋道，“這不想著阿婆的餅子麼，那家的飯不好吃，嘿嘿！”
這馬屁拍的實在，姚阿婆也跟著笑了。牛曉吃飽喝足後，從衣兜裏掏出一串銅錢放在桌上，手指劃過，滿足的笑道，“阿婆，這家人挺好，給得報酬多，咱們再多接幾家活，很快就會有餘錢出來，等攢夠了錢……”
牛曉的目光移向遠處，五指峰下的這片村莊，十幾戶人家，就他們家沒有田地，這窮人若連田地都沒有，那真是在等死了，不過誰讓他們是外來戶呢，裏長好心讓他們在遠離村莊的一隅安了個小窩已經很不錯了，以前靠著阿翁替人殺豬宰羊勉強活口，如今……
“阿曉，別多想，啊？”姚阿婆小聲的勸了勸，“這家現在都靠你撐著，阿婆年紀大了已經不求什麼了，阿嘉和小寶還小，還要靠你，你自己要多保重才是，可別累壞了，畢竟你是個女孩兒家的。”
“我好著呢！阿婆放心吧，我先去把錢收好！”牛曉收了銅錢帶著弟妹就往屋裏走，土炕下，牛嘉扒開一塊板子，小心翼翼的捧出一個壇子，牛小寶蹲在一旁，滿眼期許的盯著，牛曉輕輕的把銅錢放進壇子裏，幾人看了看，滿壇子的銅錢已經快到頂了。
“今天晚上咱們數數，若是滿了數，改天就去城裏換成銀子。”牛嘉聽著牛曉的話點了點頭，牛小寶搖頭晃腦的拽著大姐哼哼唧唧。
入夜十分，小院裏很快就安靜了下來，家裏沒有多餘的閑錢添置油燈蠟燭等物，所以很早就睡了，姚阿婆上了年紀，一上炕就睡熟了。牛曉悄悄地端了壇子，沉甸甸的感覺讓她很有成就感，她和小妹兩人窩在被窩裏，牛曉先是抓了一把，數一遍，再遞給牛嘉讓她也數一遍，兩人核了一下，居然可以換二兩銀子，牛曉算了一下，加上之前攢的這樣就可以去買兩頭小豬，公豬當種豬，母豬養小豬，隻要自己養得好，過不了幾年，就可以成為養殖大戶，到時候再加上自個兒的手藝活，很快就能過上好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