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思想讓嶽雷沒有接嶽飛的話,沉默就在父子隻間一直持續,直到過了許久嶽飛才開口問道,“小雷,今天在帳中你的話沒有說完吧?”
“是的,有些話我想與父親單獨說。”嶽雷終於從思考中回過了神,想起了自己來的主要目的,整理了一下混亂的心情繼續說道。“這次回去臨安,怕是等待父親的多半是懷疑和質問!”
“這點為父想到了,不過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嶽飛是個什麼樣的人聖上心中自有明鑒。”
嶽飛的話中帶著無盡的豪邁之氣,嶽雷明白隻有真正的忠義之士才能說出這般大義凜然的話來。不過這也讓嶽雷更加擔心了,史料的記載讓他知道正是坦蕩的君子之心使嶽飛喪失了抗爭的機會。可嶽雷不認為如果現在說出自己熟知的曆史,嶽飛會相信自己,所以他隻能先提醒嶽飛小心,至於以後的事情就需要靠自己的努力來改變曆史的軌跡了。
“恐怕朝中的小人會大大影響聖上的判斷,還望父親小心些。”
“恩,知道了,”嶽飛雖然應承下來,可是並沒有往心裏去,“隻盼經曆了這次風雨,聖上能準為父繼續統兵作戰,我還要為聖上浴血奮戰,為大宋收複失地。即使為父沒有這個機會了,你也要和兄弟們替為父完成心願。”
“父親放心,終有一天,我大宋的鐵騎必將直搗黃龍,踏破賀蘭山。”嶽雷的豪氣似乎衝破了麵前的黑暗,與漫天的星辰一起為未來指明了方向。
下一刻,他看到了嶽飛臉上欣慰的笑容。
夜,依舊漫長……
第二天一清早,所有的宋軍戰士都踏上了南歸的道路,可這條回家的路卻不能讓戰士們興奮起來,他們三步一回頭的走著,每個人都想再看一眼高大雄偉的東京城,因為沒有人知道自己今生是否還有機會再看一眼。
嶽飛的大旗還飄揚在中軍營中,他將親率背嵬軍為全軍後衛,畢竟雖是大勝之後,可兀術手裏還有數萬拐子馬精兵,這條撤退之路也並未百分百安全。
營中除了背嵬軍外,還有三千身著便衣的漢子整齊的列隊,雖然他們身上已經沒有軍裝,可身上散發的氣勢還是能讓人一眼看出他們依舊是一支百戰雄獅。站在這三千人最前麵的,是嶽家軍曾經的右軍統製,梁興。
“大帥,我和手下的三千弟兄本就不是朝廷的兵士,是仰慕您的風采才下了太行山和眾位將軍一同抗金,如今大帥要回京複命,請恕我忠義社的三千兄弟無法再追隨大帥了。”
嶽飛沒有為難他們的意思,他知道這三千人是真正的抗金義士,如今不肯隨自己回朝複命是為了能留下來繼續抗金。他重重的點了點頭,算是肯定了梁興的要求,然後關心的說道,“梁將軍,諸位忠義社的義士們,我嶽飛乃是朝廷的將軍,隻能遵從聖上的命令回京複命,可終有一天我將帶著你們曾經的袍澤在回到這片土地上,與你們重逢。也請諸君多多保重,等著大宋的軍隊回來的那一天!莫要忘了我們一同喊過的戰號,宋軍,威武!”
“宋軍,威武!”
“宋軍,威武!”
“隻因弟兄們的父老妻小都在太行山上,隻有我們能護衛他們的安全。所以無論臨安城中是封賞犒勞,還是陰謀險境,都請恕梁興和三千弟兄無法同諸位袍澤一同承擔了。如果有朝一日‘嶽‘字大旗再次出現在這片土地上,我忠義社的全體兄弟定當重歸大帥,與金人死戰到底!”
“梁興,你要等的不是我嶽飛的戰旗,而是大宋的戰旗!”說完這句話,嶽飛策馬而走,隻留下後麵三千壯士滾燙的淚水……
遠處傳來的嶽飛悲涼的哀歎,聲聲悲鳴伴著兩行向北揮灑的濁淚,在空闊的天地間傳出了很遠很遠。
“十年之功,毀於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