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周圍年青戰士們給自己投來了依舊信任的目光,兀術卻無力的發現,自己或許再也不能帶著他們找到一條回家的路了。
“想我完顏宗弼自海寧隨父起兵,征伐千裏、身經百戰,又何嚐遭遇過如此慘敗。當日十五萬女真勇士隨我渡河攻宋,可如今卻隻剩下這幾萬殘兵引頸就戮,我又有何麵目去見家鄉父老,有何麵目告慰父親的在天之靈!”
兀術越想越是悲憤,這個一生不曾失敗的男人如今已經幾乎無法承受這巨大的壓力,陷入了崩潰的邊緣。他的腦海中此刻閃現的,是烏江畔麵對百萬漢軍依舊笑傲的西楚霸王,而他的手已經慢慢的摸上了自己的戰刀……
就在兀術下定決心抽出戰刀之時,一雙細嫩的小手輕輕的按住了他,同時出現在他眼中的,還有柳如煙宛若天人的俏臉。
“將軍欲要效霸王,就讓小女子先學虞姬,送大王一程。”說著,柳如煙從腰間摸出了一把一尺長的短劍,毅然決然的朝著雪白修長的玉頸抹去。鮮血瞬間染紅了她胸前潔白的絲衣,給這位溫柔文靜的佳人帶來了一種妖豔的美。
然而這些鮮血卻並不是從佳人的玉頸中流出的,短劍停留在距離脖子不足一寸的地方便不能再進一步,因為兀術用手牢牢握住了短劍的鋒刃。
“佳人何故如此?本王兵敗,乃須一死以謝國人,與你何幹?”他沒有想到這個與自己相識不過半月的女子居然會如此貞烈,感動似乎讓他忘記了手上的鑽心疼痛,“你又何須隨本王而去,還是找個人家嫁了吧。”
聽了兀術的話,柳如煙臉上現出了慘淡的笑意,淋漓的鮮血配上淒涼的笑容,讓兀術看得心痛無比。
“佳人何故發笑,難道也笑我完顏宗弼步入絕境嗎?”
柳如煙直視著兀術的雙眼,目光中流露出的淒楚之意讓見者傷心,過了良久她才開口道:“我一笑自己輕賤,枉我對將軍一片情深,換來的確是將軍的作踐。豈不聞‘烈女不嫁二夫’,將軍要我再嫁他人,分明是瞧不起我!”
“本王隻是……”
不待兀術解釋,柳如煙接著說了下去:“我二笑將軍平日裏妄稱英雄,一遇挫敗便要尋思,連我這個婦人都比不過。”
聽了她的話,兀術也甚覺羞愧,可是如果這是羞愧就能解決問題的話自己也不會幾乎尋死了,這次潰敗背後的責任是在是太重了,重到完顏宗弼這個鐵漢也無法承受。
“本王有豈能不知尋死也是逃避的做法,隻是……”
“將軍隻想效仿西楚霸王以成就身後的威名,可霸王自刎時已經是孤身一人,然而如今將軍你身邊還有數萬信任你依賴你的戰士。將軍飽讀詩書,豈不聞‘三居可奪帥而匹夫不可奪誌’,如若連將軍都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這些戰士又當如何?是讓他們在敵人的屠刀下甘為魚肉,還是讓他們被趕入奔騰的水中葬身魚腹?”伴隨著這一句句讓兀術心痛的發問,柳如煙的臉上終於淌下了兩行清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