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死,威武!”
這隻也曾經在小商橋頭喋血的王帳突騎在這一刻似乎又看到了一個楊再興,看到了那個身中千箭卻依舊能發出博命一擊的彪悍男人。之前嶽雷的奮力砍殺和楊再圖精準的冷箭帶給這些金兵的恐懼,加起來也及不上楊再興帶給他們慘痛回憶。
正在這因為恐懼而不知進退的時刻,一些士兵看到他們的主將正伏在馬背上偷偷向後退卻,心中大義凜然的想:“所謂‘將乃三軍魂’,我一定要寸步不離的保護將軍,不能讓宵小之輩傷了將軍性命!”
戰場之上,恐懼是可以傳染的,而潰敗往往傳染的更快。先是查查裏奇負傷逃遁,然後是幾個心眼活泛的士兵一臉正氣的護衛在他身邊一起後撤,最終演變成為了全軍五千人騎一同潰退的局麵。
這是古今戰爭史上都不曾出現的畫麵,嶽雷單人單騎在後麵窮追不舍,而五千金軍則沒有一個人敢停住逃跑的腳步回頭對抗一個體力即將耗盡的追兵。遠處王旗下的兀術甚至都沒有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自己的五千王帳突騎會去而複返,用比衝鋒更快的速度又逃了回來。
追擊中的嶽雷此刻也是騎虎難下,要是說他心中不怕那絕對是騙人的,就算是一個人趕著五千匹馬往前跑,還怕萬一哪匹馬驚了回頭踩自己兩腳呢,更別說嶽雷現在是追趕著五千全副武裝的騎士。然而嶽雷卻必須追下去,因為一旦給了這五千潰兵一個停下來思考的機會,戰場之上就再也沒有能夠掣肘他們的力量了。
直到嶽雷追出了兩百餘步,才發現自己已經不是孤身一人了,那位剛才暗中幫住自己的紅袍射手此刻已經飛馬來到身旁,而這個人,就是在戰前擊掌盟誓的楊再圖。
此刻看到楊再圖,嶽雷別提多鬱悶了,心中想到,“唉,可憐我辛辛苦苦編造出的理由,如今他殺的敵人還是比我多,看來我這個小弟是當定了。”嶽雷心中雖然發了下小牢騷,可殺敵的決心卻沒有絲毫改變,他心中想著如果能多殺幾個金兵,別說是讓自己跟楊再圖叫哥,就是叫叔也沒問題。
看著楊再圖越來越近,嶽雷本想扯開嗓子告訴楊再圖讓他射箭殺敵,因為自己實在是追不上這幫跑得比兔子還快的金軍,不過遠處的楊再圖似乎明白了嶽雷的意思,不待他開口,就把食指放在了嘴上對嶽雷做了一個噤聲的提示,接著晃了晃手中已經空空如也的箭壺。
嶽雷收到消息,仔細查看了胯下這匹繳獲來的戰馬,之後朝著再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是無能為力了,然後又揚了揚手中的戰刀,似乎在告訴楊再圖,“哥們,還是靠這個家夥吧!”相距十步的兩個年輕人雖是頭一次並肩作戰,卻能在舉手投足間領悟同伴的意思,默契的像一對陳年老友。
整個戰場情勢都因為兩個年輕人的勇敢發生了變化,受打擊最大的就是還在陣前鏖戰的鐵浮屠,看到援軍在即本以為勝利唾手可得的他們,卻突然發現五千援軍不知道什麼原因又撒丫子跑了回去,心中頓生一種被拋棄的感覺;而對麵的背嵬步兵看到此景則是精神大振,此消彼長之下,勝利的天平再次向著背嵬軍一方傾斜。
而與徐慶所率領的背嵬騎兵糾纏的王帳突騎,看到從身邊飛馳而過的戰友,本就處於下風的他們更是變得無心戀戰,一些人已經開始準備跟著大部隊一起逃了……
兀術派出了身邊最後一隻兩百人的督戰隊企圖去止住王帳突騎的潰敗之勢,然而就在此刻,戰場後方突然出現的一隻黑衣黑甲的精銳騎兵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是嶽雲,這隻失蹤多日的騎兵終於出現在了敵人的側後方。一千多背嵬騎兵早已沒有了往日的英姿颯爽,他們中的大部分人甚至連身上的盔甲都已消失不見,如果仔細看的話甚至可以用蓬頭垢麵來形容這隻軍隊。可是整支軍隊高昂的戰意和依舊嶄新的旗幟卻表明了他們還是那隻英勇善戰的背嵬強軍,還是“贏官人”旗下的虎狼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