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被鐵浮屠趕上的契丹人發瘋了似地抽打著自己的戰馬,因為他們回頭看到了那幾個被拖在鐵索上的逃兵,被拖行了百步的身體已露出了森森白骨,可這些逃兵喉嚨中依舊擠壓出了慘絕人寰的叫聲,或者可以說他們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這慘叫更像是直接傳到了每一個人靈魂的最深處。這,才是最大的恐怖!
從這一刻起,死亡已經成為了契丹人的奢望,他們寧願死在宋軍的箭下,或是撞死在宋軍的長槍上,也要遠遠逃離後麵的那些鋼鐵惡魔。背嵬軍的第二輪箭雨襲來時,這些狂奔中的契丹人已經毫無畏懼,他們挺著胸膛承受著一切災難,無論是嗜血的箭矢,無邊的恐懼,還是近在咫尺的死亡。契丹人直到用身體撞上了背嵬軍的盾牆,才喊出了最後的戰號!
“塞責西林!”
三千契丹騎兵無一生還,而他們用自己的死給後麵的鐵浮屠鋪平了道路。
背嵬陣中的嶽雷剛剛用肩膀抗住了身前的櫓盾,他可以在盾牌後麵真切的感覺到戰馬和騎士砸到盾牌上帶來的強大衝擊力,也看到身邊長槍兵在長槍刺入敵人戰馬時被槍上傳來反震力震得倒飛出去,嶽雷知道,戰爭正式開始了。
三千契丹騎兵給背嵬軍帶來的傷害並不大,甚至沒能絲毫破壞背嵬軍的陣型,他們的屍體高高的摞在了盾牆之前,被長槍刺穿的身體汩汩的流著鮮血,染紅了背嵬軍的櫓盾,染紅了嶽雷腳下的土地。
嶽雷鬆了口氣,可是他心中明白,這些衣衫襤褸契丹騎兵不過是些可憐的炮灰,在這場宋金爭霸的較量中,無疑是最無辜的人。不及嶽雷多想,跟在契丹人背後的鐵浮屠終於露出了他們猙獰的麵目,出現在了背嵬軍的視線裏。此刻,嶽飛認真的聽著從嶽飛口中傳出的每一句命令。
“眾將士穩住陣型,敵軍七十步……敵軍五十步……敵軍三十步,弩手放!”
直到弩手放箭的一刻,嶽雷才知道兀術為什麼派這些契丹人來送死了,陣前堆積足有半人高的屍體,嚴重阻擋了弩手們射擊的視野。按照原定的戰術,弩手瞄準的應該是鐵浮屠騎兵胯下的戰馬,因為相對於馬上的騎士,戰馬的受箭麵積更大,防禦相對薄弱,而且一旦一匹戰馬中箭倒下,則捆綁在一起的三騎都將失去戰鬥力。可如今因為陣前堆積的屍體遮擋住了射擊的角度,大部分的弩手隻能選擇瞄準馬上的騎士。
當第一輪弩箭射出之後,嶽雷看到了麵方不遠處的一匹被射中左腿的戰馬失蹄倒地,馬上的騎士和身上七八十斤重的戰甲砸在地上,強大的反震力瞬間殺死了這個倒黴的騎兵。更讓嶽雷沒有想到的是,兩邊的鐵浮屠因為有鐵索牽製,居然在奔跑中被一同牽向了中間,最後兩騎撞在了一起,兩匹戰馬折斷了脖子,而兩位騎士失去了性命,鐵甲刮蹭發出的刺耳噪音被淹沒在了萬馬奔騰的咆哮中。
僅僅是一支普通的羽箭,就奪去了三位裝備精良的騎士的性命,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了自己陣前這些契丹人屍體的價值。他也明白了兀術的詭詐與狠毒。
然而中箭的畢竟是少數,而一些身體中箭的騎士雖然被弩箭抵近射擊的威力震得口吐鮮血,可是在強大鐵甲的保護下,繼續呐喊著朝著盾牆衝來,整支鋼鐵的洪流也即將伴著‘忽裏查’的呐喊衝入背嵬陣中。
射完一輪弩箭的弩手紛紛撤到第二排盾牆之後重新填裝,而接下來對抗那些移動堡壘的,就隻有嶽雷和身邊袍澤的血肉之軀了!
“磐石,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