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年輕人揮動著馬鞭,每一鞭下去都會在馬臀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戰馬狂奔著,沿途飛落的那一點點的水珠不知是戰馬的汗水,還是男子漢的眼淚。
張憲和背嵬騎兵們也都策馬猛衝,又是一次以少敵多的衝鋒,可是每一個背嵬軍將士心中卻沒有半點恐懼,有的隻是滿腔的憤怒。
橋對岸,金軍的每一個戰士都看到了衝鋒中的嶽家軍亮起的背嵬大旗,心神都是一震,剛才三百人的敵軍已經帶給了他們太多的震撼,如今卻有五千背嵬強軍向著自己衝來。不自覺的,女真騎兵們握著弓箭的手在發抖,胯下的戰馬也在小步的後退。
“狼主,我們是否也派人發起衝鋒?”一個萬夫長唯唯諾諾的問道,他甚至不敢說自己要出戰,隻是想著讓兀術派其他的人去麵對這些悍不畏死的宋軍。
“不必了!”兀術回頭看了看手下士兵們那一張張恐懼的臉,接著說道,“我軍已經失了氣勢,戰下去也討不得好處,撤吧!”之後他又輕輕地自言自語到,“但願他們已經殲滅了那隻宋軍了吧……”
就在靖宇和楊再圖距離小商橋不足兩百米的時候,天上風雲突變,剛才還晴朗的天空有若壓下來一般,烏黑的雲彩從四麵八方向著小商橋彙聚,頃刻間,狂風大作,暴雨傾盆。
在場的幾萬人,無論來自遼北苦寒之地,還是來自江南雨水之鄉,誰都不曾見到過這麼大的雨。除了耳邊的雨聲什麼也聽不到,除了眼前的大雨什麼也看不到,滂沱的大雨似乎要淹沒了所有的人。
靖宇的眼中已經看不到楊再興,看不到小商橋,甚至看不到腳下的路。胯下的戰馬似乎也在大雨中迷失了方向,停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上半步。靖宇隻能猛抽馬鞭,可是幾鞭之後,精牛皮做的馬鞭也在在馬臀上散成條條碎屑。
靖宇已經顧不得許多,他跳下戰馬,憑著感覺向著楊再興奔去,才跑了幾步,就被腳下的一具屍體絆倒……一次次的摔倒,一次次的站起來,最後他幾乎是爬著到了楊再興身邊。
大雨整整下了半天,到了黃昏才漸漸小了下來。
張憲和五千背嵬騎兵早已經渡過了小商河,追著兀術的騎兵一路向北,與王貴的中軍會合去了,如今小商橋頭,隻剩下了兩個年輕人。
靖宇和楊再圖並沒有隨著背嵬軍行動,整個下午,他們都在小商河戰場上忙碌著,收集著一千三百名嶽家軍戰士的遺體,他們有的是呂仁齊的一營士兵,有的是飛山蠻的勇士,許多烈士的屍體與金人緊緊糾纏在一起,無法分開;有的烈士的遺體已經殘缺不全,靖宇他倆要為這些斷臂殘肢找到他們的主人。
就在靖宇和楊再圖忙碌的時候,遠處有一隻軍隊急速向著小商橋行來,靖宇抬頭望去,隻見一黑一紅兩麵大旗迎著風雨飄搖。
那麵黑旗上,用魏碑體書著‘背嵬’二字,魏碑體力透紙背日的力度配上玄黑色的莊重,顯得背嵬軍旗無比肅殺。旁邊那麵紅旗上則是用隸書書著一個白色的‘嶽’字,正是這麵旗幟,才是整個嶽家軍十萬將士的精神所在,而旗下站著的那個男人,則是這支軍隊的靈魂。
看到這麵旗幟時靖宇就知道,嶽飛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