郾城城外二十裏,一座小橋周圍一支金軍千人隊正緊張的警戒著,而橋上,幾位身著盔甲的將軍正遠眺著郾城方向。
橋上的金將,為首的正是完顏宗弼,也就是宋人口中的兀術。此刻的兀術,沒有和其他幾位千夫長一樣緊張的盯著橋北方向,而是專心致誌的輕輕撫摸著這座小石橋上雕刻精致的石欄。
旁邊一位千夫長見兀術沒有半點焦急之情,心中有些疑惑,過來問道:“狼主,如今天色已晚,鹵胡將軍卻還沒有回來,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啊?要不讓小將帶人去接應一下?”
然而兀術卻像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沒有作答,而是繼續欣賞著這座小橋,那溫柔的目光就如同看自己的情人一般。良久,兀術才開口說話。
“你們知道,這座橋叫什麼橋嗎?……此橋名為小商橋,因坐落在小商河上而得名,而那小商河,相傳是漢人古時的商王曾在此渡河而得名,此橋建於隋開皇四年(公元584年),因為地處官道,自橋建成之日起,就成了兵家必爭之地,你們還記得大都西部的趙州橋嗎,這座橋比趙州橋還要早上十年。”
看著手下的這些不通風雅的將軍們對自己的話毫無反應,兀術也不以為忤,而是接著說道,“我從書中知道,宋人的江南之地,更是富庶文明。有朝一日,如果我也能在西湖畔的雷鋒塔下飲酒作對,也算是不枉此生了。”兀術歎了一口氣,後麵的話更像是在對自己說,“宋人擁有著燦爛的文明,數不盡的財富,然而我大金國寧願放棄南攻宋朝,而是去與蒙古蠻子爭奪那些不毛之地,唉!”
聽著兀術的話已經涉及到王族的決策了,這些千夫長就更加噤如寒蟬,金國最是等級森嚴,兀術是王族之人,又是完顏阿骨打之子,當今王上完顏亶的親叔叔,他說這話沒事,可是如果自己小小的千夫長也跟著非議起王庭的決策,到時就怕小命難保了。
橋上的氣氛,就在這種尷尬中變得沉默起來,兀術也不理這些千夫長,又自顧自的欣賞起了橋上精雕細琢的天馬,獅子,還有橋身之上隋唐文人墨客留下的詩詞歌賦。
時間就在這種沉默中飛快的流逝著,月光已經慢慢的爬上了橋麵。此刻的小商河,天上一輪月,水中一輪月,河上一座橋,河中一座橋,兀術獨立橋頭,說不盡的風流瀟灑。
打破這個美妙的意境的,是一騎從橋南方向飛奔而來的金兵。“報,鹵胡將軍已經誘敵成功,先正朝小商橋運動,後有宋軍主力追擊。”
聽到了傳令兵帶來的消息,讓已經在橋下等候的幾位千夫長心中一鬆,看來狼主的計謀成功了,平日用兵謹慎的嶽家軍也會星夜追擊,證明嶽家軍確實到了箭盡糧絕的地步,不得不急於決戰了。
橋上的兀術聽到了傳令兵帶來的消息,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落寞對著月光下挺立的小商橋說到:“今番又要在此大戰,不知見證了太多勝敗沉浮的你還能在這亂世中存在多久……”
當王貴到達小商橋時,已經天近五更,天開始蒙蒙亮了起來,看著剛才金軍最後的後衛部隊也已經從橋上過去,王貴似乎明白了金軍的計謀。
不同於南方和蜀中多山,中原之地大多都是平原,尤其官道所在的地方更是一馬平川,別說險關要隘,就是連能遮擋視線山丘都難以找到。所以這橫架在河水之上的唯一的石橋,也是一個不錯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好地方。一旦王貴軍渡過橋去,金人隻需派上一個千人隊固守這裏,自己也難以再搶回這條退路了。
然而看看了橋下近乎幹涸的河道,王貴又笑了,金軍的計謀也太出人意料了吧,現在河中之水剛剛沒過膝蓋,水平如鏡,就算是涉水過河也是易如反掌,難道金軍認為自己中軍的江南子弟也同他們一樣見水就暈?
這時,軍中一個校尉上前對王貴進言到:“將軍,我看這多半是金軍的誘敵之計啊,很明顯這小商河是官道上最險要的地方了,如今金軍引我軍至此,怕是要待我軍過河後斷我後路啊。”
王貴用讚賞的目光打量了一下這個小校,開口解釋道:“本將也是如此認為的,然而你看河中之水不過剛過膝蓋,而我中軍多江南子弟,熟悉水性,又有何懼?命令全軍,就地埋鍋造飯,吃過飯後過橋與敵一戰,還有,就令你帶著本部士兵守住小商橋,為全軍護住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