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昭陽城西北有一座昭山,山上有座崇光廟,是這方圓百裏香火最旺的地方,雖不是趕集的日子,這三日山中卻異常熱鬧。
要問天下最有身份的是誰?最有名望的是誰?就屬當今聖上的叔伯,70歲壽齡,仁心仁術——老鬆柏。
老鬆柏親選衣缽傳人,那是天大的事啊,這要是能入選,就是半個皇親國戚了!別說市井江湖,就是綠林草莽都想靠著這個機會魚躍龍門大翻身呢,可惜,人家提了條件,一是要女不要男,二是隻收七歲的孩童,三就是那天價學費。
這三條一出,男的傻眼了,老的鬱悶了,窮的絕望了,隻剩下那些本來就沒給予多大希望的人,端著看熱鬧的心態串起了八卦。
夏天的日頭縱然毒烈,但在道旁茂盛枝葉的遮蓋下,還是辟出了兩排狹長的陰涼地,城裏鄉下,大小買賣的生意人爭搶著擺上自己的貨品,以求今天再多做幾門生意。
“老哥,今個可是最後一天了,你看著哪家有戲?”賣梳子的小六子問道。
“這可不好說,我聽說高府的二小姐天生才氣過人,梁府五小姐是皇後最喜歡的外甥女,還有那個林府的那位神秘千金今天也正夠歲數。”攤販們湊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議論的,正是現今有頭有臉人物的頭等大事,說到興起時還有人帶頭開局了押寶了。
“哎,知道麼?林府小魔王前幾天又鬧事了,梁二公子把聽濤樓的牌匾都給砸了,官府來了都沒鎮住,那小魔王那叫一個要錢不要命,上去就是一口,愣給梁二公子的耳朵咬下一塊肉來,扭頭吐在地上嫌人家太臭。”
“梁府能饒了她麼?喂,張老五,你表妹在林家做活,有什麼內幕你快給我們講講!”
無數雙充滿期待的眼睛同時聚焦在張老五一個人身上,當時他心裏就飄飄然了,挺起胸脯,故弄玄虛說道:“當天晚上梁老爺就找上林府了,哪能善饒了那小魔王啊,林府裏傳出淒慘的小孩聲,二裏地內都聽的真真的,哎呦,整整打了一宿啊。林老爺也是被氣的下了狠手了,管他個小魔王上躥下跳,沒用,一樣打的皮開肉綻,血肉模糊,腦袋腫的跟豬頭似的,林夫人心疼地登時就背過氣去了。”隨著故事的發展,周圍的三姑六婆生怕錯過這時髦的談資,蒼蠅般聚攏過來,張老五講的聲音也越來越大,手腳並用,連說帶比劃的,化身為一個傳神的樣板戲名角兒。
“那後來呢?沒出人命吧?”又有人問張老五。
“之後?”他喝了口水接著道:“第二天,整條東昭街的大夫都給請到林府去了,見了那場麵的人都驚得跟木頭樁子一樣,小魔王已經體無完膚,哪邊是頭哪邊是腳都快分不出來了!”
啊——大家一陣熱議,“咳——”張老五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還有下文,四周之人像是有了默契,立刻安靜下來,“大夫們又是擦又是洗的,內喝外敷,用了多少真奇藥材才保住了一條小命啊,據說光用來包紮的紗布就用了10多匹,匹匹帶血呀。”
嘩——刺激性的話題和效果極佳的演講,又迎來眾人一次嘩然。
這時一個清脆稚嫩的童音劃破耳畔,“那得三個月下不了床吧?”。
眾人扭頭看去,不由抽了口氣,好漂亮的娃娃呀。
幹淨利落的包頭把孩子的頭發高高盤在腦後,露出毫無遮蓋的小臉蛋,迎著光線更顯嫩透。水潤小巧的嘴,配上舒緩的眉毛,和那雙烏溜溜,滿含笑意的杏眼,更顯得聰穎伶俐。
孩子身上穿著紫色暗紋的綢緞小褂,紮著深色腰帶,水色掛墜腰間一別,嘴角輕笑,負手站馬車之上,穩穩的像一個福娃娃。
張老五卻一臉鄙夷,一挑眉毛:“你個小孩子家家懂個屁啊,三個月?半年都不指,聽說都給打廢了!胳膊,腿,肋骨斷得都一節節的,哪還有整的地方呀。哎呦,你他媽杵我幹嘛?”
正講在興頭上,張老五被身邊小六子的動作打斷了,一臉的不高興。小六子遞過來眼神示意他再看看那孩子,張老五眯著本就不大的眼睛向馬車上看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就見車上那個漂亮孩子從背後拿出個拉滿弦的彈弓,白玉般小手一鬆,一顆核桃不偏不移的打進張老五微張的嘴裏,卡得張老五差點沒倒過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