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淒華(1 / 3)

荒亂的雜草中間,立著方圓五十裏僅有的一間破爛的寺廟,天陰沉沉的,剛好是傍晚的時候,卻一點都沒有古詩中所說的夕陽無限好的美景,有的隻是淅淅瀝瀝不斷下著的小雨,冷風從沒有窗紙的窗戶呼呼的吹進來,雖然是夏天,卻是涼徹心底。

在似乎風稍微大一點就會倒下的寺廟中間,生著一堆要滅不滅的微弱的火,雨似乎下得更大了,打在寺廟房頂的瓦片上,劈劈啪啪,更顯得寺廟內的寂靜。

所以當寺廟內響起一道聲音時,即使那是在用一種很微弱的語調在說話,在聽的人眼裏,也是格外的清晰。

“凡兒…”時夫人看著女兒近在咫尺的小巧玲瓏的臉,臉上露出既傷心又心疼的神情,用著微弱到幾乎一碰就碎的聲音輕輕喊著女兒的名字,她知道自己的身體快要挺不住了,可是又不忍心叫醒因為已經疲憊到不行而剛剛入睡的女兒時凡靈。

時夫人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看著女兒經過幾天的顛沛流離,帶著自己東奔西走的日子,眼睫下疲憊的麵容更讓她的心揪痛,她急促的喘息著,左手摸索著時凡靈的手,右手顫巍巍的想要撫上時凡靈灰黃的小臉,她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她隻是想要摸摸女兒的臉,真的隻是摸摸就好。

“凡兒……”時夫人像是摸不夠似的,一邊不斷輕聲叫著邊輕輕摸著時凡靈的小臉。

這是她的女兒啊,這叫她怎麼舍得留她一個人在這世上孤零零的活著,老天哪,你為什麼這般狠心,老爺去了就算了,為何還要弄得我一身病,成為凡兒的負擔,如今又要奪去我的生命,留凡兒一人。

不過我死了也好,凡兒就不用那麼辛苦了,她的人生還那麼長,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也終於不會成為她的負擔了。

時夫人就這樣想著,臉上露出慈祥的微笑,突然她更加急促地呼吸著,她咳了一下,滿口是血,吐了出來,她繼續咳著,一聲接著一聲,口口都是鮮紅的從身體裏吐出來的血。

這時,時凡靈聽見了動靜,用力地撐開了幾乎要黏在一起的眼皮,看見了一片猩紅的血,她看見自己的娘正躺在這一片血的中間,在不停的咳嗽著,口中還在不斷的吐著紅紅的血,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眉頭迅速的皺起,把躺在地上的娘親摟進自己的懷抱中。

“娘,娘,你這是怎麼了?”時凡靈不敢置信的看著地上的一大灘血,帶著詢求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娘親,身體不可抑製在顫抖著,手快速扶著娘親耷拉著的腦袋。

“凡兒,娘快挺不住了,娘對不起你,以後不陪著你了……”時夫人終於撫上時凡靈的小臉,一臉的慈愛,欣慰,“凡兒,娘好想看到你成親那天的樣子啊,我們家的凡兒肯定是最好看的新娘,可是娘好像等不到那天了……”沒說完,時夫人的嘴裏有又吐出一口血,浸濕了時凡靈胸前的衣裙。

時凡靈的手抖得更厲害了,一臉的焦急害怕:“娘,你告訴我,你這是怎麼了,你身體不是好好的嗎,怎麼會這樣,你快告訴我,別讓凡兒害怕好嗎,你怎麼會以後不能陪著我了呢,凡兒不要聽見娘說這樣的話,凡兒怕。”時凡靈眉頭皺的更深了,倔強的眼淚在眼睛裏打著轉。

“凡兒不怕……”幾欲奄奄一息的時夫人嘴角露出一抹虛弱的微笑,“娘對不起凡兒,娘其實身體一直不好……卻一直瞞著凡兒,在家中,娘的身體就快不行了……加上這幾天的流離生活,娘能活到現在,再陪著凡兒過上幾天這樣的苦日子,娘覺得這一生就夠了……娘自己的身體狀況娘自己知道,所以覺得不告訴凡兒也行,隻是你要原諒娘啊,凡兒……。”

“娘,你別說了,我們馬上去看大夫,你好了,我就原諒你,娘。”時凡靈用力的吸了吸鼻子,不讓眼淚流下來,因為她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她要娘親好好的陪她一輩子,爹已經沒了,她不要娘親也沒了,咬緊牙關想要抱著娘親起來的時候,卻是一陣暈眩,剛站了起來,幾乎又要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