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年的7月,江州的氣一如既往的悶熱,悶得人心裏堵,而這一夜裏,江州下了一場難得的大雨,轟隆隆的雷聲讓人感到不安,而此時的江州第一醫院裏,值班大夫在打著瞌睡,突然被雷聲嚇醒,又昏然睡去,這一覺,他睡得並不踏實,雷雨帶來了不安的情緒,像是有事要生一樣,而第二他直接被院長開除的事實則是證明,他此刻的預感是對的。

第二一早,第一醫院的門口擠滿了媒體記者,讓原本難得的雨後空氣又再次變得悶熱渾濁起來,而這些並沒有人會在意,因為這條消息足以上頭版頭條,也可以搖身一變,成為幾件昂貴的奢侈品,而醫院一方也是忙得焦頭爛額,隻有一個主任在門口滿頭大汗地希望記者能不要聚集在醫院門口,但很明顯,他的話並沒有人在意,都是老油條了,沒什麼比搶到一條頭條消息更重要的事情了。

在醫院的一間病房裏,有人臉色鐵青,有人神情悲痛,有人麵色釋然,也有人忍不住露出笑容,人死方覺身後事,這句話有理,但床上這人在昨夜便已經魂歸地府,他也是看不到這種種精彩了。

這件事一經各家媒體的大肆宣揚,很多人都是唏噓不已,但知情人卻,他死了才要替他高興,他那後半生完完全全就是活在人間地獄。他的好兄弟聽見了這話卻是冷哼一聲,人家自己可不想那麼早死,他怕是還嫌自己受的折磨不夠呢。

在一些好事者還在討論他會上堂還是下地獄的時候,當事人此時卻是大腦一片空白,因為,作為當事人的晏冷重生了,他看著這間陌生而又熟悉的屋子,看著牆上鏡子裏青澀的臉,他瘋了似的抓起桌子上一隻巧的摩托羅拉手機,看著這複古的綠色屏幕,上麵清晰地寫著1998年1月9日,初二,這一切的一切都告訴他,他回到了98年,自己十六歲的時候。

突然,晏冷立刻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卻讓他心中湧起了一陣狂喜,這是真的!那麼這是不是,他可以再見到岑歌,他們可以重新開始,但是下一秒,他便如臨深淵,心中一片冰冷,突然拔腿跑向地下室。98年的大年初二,這個日子,是他一輩子的悔。

上一世的98年除夕夜,他和岑歌、宋人良一起去唱了整夜的k,喝了好多酒,後來,宋人良喝得人事不省,被宋家來的人接走了,而他則是酒醉情迷,在kV裏強要了岑歌整整一宿,一個瘦弱又是未經人事的少年哪裏經得住晏冷的橫衝直撞,幾次昏迷又疼醒,那一夜的瘋狂,卻是晏冷心中淌血的悔。而他這樣還不滿足,把昏迷的岑歌帶回了家裏,扒光衣服囚禁在地下室裏。岑歌清醒之後,沒有對晏冷破口大罵,隻是冷冷地看著他,晏冷現在都記得那時候岑歌的樣子,就像一隻高傲的鶴被玷汙,眼中都是不屈,還有從前晏冷讀不懂的痛。

晏冷和岑歌是初中一次合唱練習認識的,那時候宋人良是合唱的伴奏師,但是那突然有事,就讓晏冷幫忙代個班,晏大少爺本來是想花點錢直接找人來的,但是一時無聊,就親自過去了。晏大少爺何許人也,京城三個級世家之一的晏家嫡子獨苗,爺爺晏龍是開國將軍,父親晏紅聲是江州市委書記,外公冷晟是赫赫有名的冷氏集團的董事長,晏冷可是名副其實的大少爺,從到大,這張臉就是金字招牌,沒有不認得晏大少爺的人,但這也讓他上了初中卻也隻有宋人良一個朋友。

合唱練習中間休息,晏冷無所事事地待在鋼琴旁邊,而也沒有人敢靠近他,晏冷的喜怒無常,欺負你你還得賠不是的名聲和他的好身手都是揚名在外的。就在晏大少爺在糾結這次代班是對是錯的時候,他卻捕捉到了一個格格不入的身影,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岑歌。

晏冷所在的初中時全江州最好的初中,能來這裏的不是背景夠硬就是學習頂尖,年紀就都練於世故了,女生在那裏紮堆討論著化妝和名牌,男生則是討論著遊戲和女人,讓晏冷覺得十分煩躁惡心,但就在此時他卻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身影,他和旁邊的人不一樣,他隻是孤孤單單地在那裏站著,沉默著,側麵的剪影是那麼得清冷孤獨晏冷突然覺得對他很感興趣,破荒地跟人主動搭話。後來,兩人便成了朋友。

直到很久以後,晏冷才明白,他們都是那樣驕傲的人,隻不過他的驕傲外露,岑歌的驕傲內斂,而那樣驕傲的岑歌又怎麼會做出那樣的事來,一切,都不過是追悔莫及的悲哀。

岑歌從來都沒提過他的家人,晏冷那時候也沒有興趣去打聽,其實若是他更了解岑歌一點,後來的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岑歌的母親是一個有名氣的歌星,就像很多狗血電視劇裏演的那樣,岑歌成了大富商林文佑的私生子,岑歌的母親成了林文佑的第三位姨太太。林文佑待岑氏和岑歌並不好,岑氏年紀輕輕便過世了,留下了岑歌一個人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岑氏去世後,他就自己一人搬了出來,日子一直過得很清苦,所以晏冷從岑歌身上看到了這個圈子裏的人沒有的鶴姿和清高,這吸引了晏冷,也讓他忍不住想要扭斷鶴那高傲的脖子,讓他低頭。